凌昭的裙擺被裂縫里的亂流卷得獵獵作響，墜落感卻在觸及某種屏障的瞬間戛然而止。

她踉蹌兩步，影的手掌及時托住她后腰——兩人落足之處，竟是一片漂浮的文字廢墟。

破碎的章節(jié)殘頁在虛空中游蕩，有的寫著"第一百次輪回終局"，有的沾著暗紅血漬，墨跡未干的"反派被處刑"幾個字正緩緩滲出血珠。

凌昭仰頭望去，上方懸浮著半頁"帝國覆滅"，下方則是半截"白月光救贖"，所有殘頁都像被暴力扯斷的琴弦，在無重力的空間里飄成扭曲的星圖。

"這不是終章......"她喉間還帶著前一戰(zhàn)的血腥氣，指尖輕輕碰過一片寫著"病嬌小姐香消玉殞"的殘頁，那字跡突然劇烈顫抖，仿佛在恐懼什么，"這是起點。"

影的銀瞳泛起幽光，他抬手劃過虛空，指尖觸到某種粘稠的屏障："時間在這里凝固了。"他的聲音比平時更冷，"因果鏈也被攪成了漿糊——剛才那道裂縫里的規(guī)則，全被撕成了這些破紙。"

凌昭低頭看向胸口發(fā)燙的符文。

原初逆寫者說過的"一部分"此刻在她體內(nèi)翻涌，像有根線正牽著她往廢墟深處走。

她從袖中取出天書，封皮上的燙金紋路正隨著呼吸起伏——這是她在各個世界收集的規(guī)則碎片凝成的武器。

"需要穩(wěn)定存在。"她對著影揚了揚天書，"這里的混沌會吞噬外來者的意識，我們得用規(guī)則護住自己。"

影沒說話，只是退后半步，銀瞳緊盯著四周波動的殘頁。

凌昭翻開天書最后一頁，指尖剛觸到離她最近的"貴族陰謀"殘頁，那紙片突然發(fā)出尖嘯，周圍半徑三尺的空間"轟"地坍縮成黑洞，差點將她拽進去。

"它們在反抗。"凌昭甩了甩發(fā)麻的指尖，殘頁上的字跡還在她視網(wǎng)膜上灼燒，"每片殘頁都是被原初抹除的劇情，帶著不甘的意識......直接吸收會被它們同歸于盡。"

影皺眉："那你想？"

"既然不能強取。"凌昭執(zhí)起筆劍，劍尖在虛空中劃出銀亮的軌跡，"就引它們主動歸附。"

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筆鋒卻重若千鈞："命紋未定者，歸我執(zhí)筆之下。"

最后一個"下"字落下時，整座文字廢墟突然震顫。

原本飄得東倒西歪的殘頁像是被磁鐵吸引，紛紛調(diào)轉(zhuǎn)方向，"唰唰"劃破空氣朝凌昭涌來。"病嬌殞命"撞碎了"帝國覆滅"，"白月救贖"撕開了"陰謀敗露"，所有殘頁都在靠近她時自動折疊，露出最核心的一行字——那是被原初逆寫者刻意抹去的"未完成結(jié)局"。

影的瞳孔驟縮，他伸手要拉凌昭后退，卻見那些殘頁在她頭頂聚成漩渦，墨色字跡旋轉(zhuǎn)著凝成巨大的符文，將兩人籠罩其中。

凌昭的發(fā)絲被卷得飛起，天書在她掌心發(fā)燙，幾乎要灼傷皮膚。

"你瘋了！"影低喝，銀瞳里的冷意終于裂出一絲慌亂。

他抬手結(jié)印，影界黑霧如活物般纏上凌昭的腰，將她往自己懷里拽，"這漩渦在抽你的生命力！"

"我要喚醒混沌之眼。"凌昭仰起臉，任由漩渦掀起的氣浪拍在面上，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原初能看透所有規(guī)則，是因為他站在混沌之外......但我們要站在混沌之中。"

話音未落，漩渦中央突然炸開刺目的白光。

凌昭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一只由文字組成的巨眼正懸在頭頂。

眼瞳是流動的墨色，每道眼紋都是她曾見過的天書字跡——"輪回重啟""反派逆襲""規(guī)則顛覆"，所有被她改寫過的劇情，此刻都在這只眼里翻涌。

"那是......"影的聲音突然卡住。

凌昭的太陽穴突突作痛，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她看見自己在第一世輪回里咳血而亡，看見第二世的影為她擋下致命一劍，看見第三世的原初逆寫者站在云端冷笑，而最深處的畫面里，有個與原初逆寫者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站在更高處的混沌中，低頭看著此刻的她。

"原初逆寫者......"她喃喃出聲，喉嚨發(fā)緊，"是我分裂出的未來自我？"

巨眼的瞳孔微微收縮，像是在回應她的震驚。

凌昭感覺有根無形的線，正從她胸口的符文延伸出去，穿過巨眼，扎進更深處的混沌。

那里有什么在沉睡，此刻正被她的意識輕輕撬動。

影的手突然按在她后頸，黑霧順著皮膚滲進她體內(nèi)，暫時壓下翻涌的記憶："你的靈魂在灼燒。"他的聲音又恢復了冷淡，卻多了幾分刻意的平穩(wěn)，"再繼續(xù)，會碎成渣。"

凌昭沒有說話。

她望著巨眼里倒映出的自己——那雙眼眸里有混沌翻涌，有規(guī)則交織，還有一抹她從未見過的、屬于未來的冷光。

"終章"兩個字突然在虛空中浮現(xiàn)，又迅速碎裂成星點。

巨眼緩緩閉合的瞬間，凌昭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喧囂。

那聲音里有恐懼，有興奮，更多的是一種近乎貪婪的渴望——她終于觸到了真相的邊緣。

而在更深處的混沌里，某個沉睡的存在，動了動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