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的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巨眼里翻涌的畫面還在繼續(xù)——她看見自己站在崩壞的世界盡頭,銀發(fā)被血霧染成暗褐,瞳孔里的規(guī)則紋路像碎裂的蛛網(wǎng),正抬手將最后一道世界線捏成齏粉。
原初逆寫者的面容與她此刻的輪廓重疊,連喉間溢出的冷笑都如出一轍:"規(guī)則是囚籠,顛覆是本能。"
"昭昭。"
影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絲線,輕輕纏住她發(fā)顫的神經(jīng)。
凌昭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退了半步,后背重重抵在影的胸口。
影的黑霧正順著她的脊椎往上爬,在皮膚下織成涼絲絲的網(wǎng),試圖安撫她翻涌的魂魄。
"你在發(fā)抖。"影的下巴蹭過她發(fā)頂,尾音卻比平時更輕,"剛才那幅畫面,讓你想起什么了?"
凌昭閉了閉眼。
她想起第一世咳血時的甜腥,想起第二世影替她擋劍時濺在臉上的溫熱,想起第三世原初逆寫者說"你終究會成為我"時,自己攥緊的袖口洇出的冷汗。
此刻巨眼里的未來,像把淬毒的刀,精準捅進她最害怕的軟處——原來所有掙扎,不過是在為成為那個冷漠的怪物鋪路?
"如果我繼續(xù)下去......"她的聲音發(fā)澀,"也會變成那樣?"
影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本該是涼的,此刻卻燙得驚人,黑霧從指縫里滲出來,在兩人交握處凝成半透明的鎖鏈:"過去和未來都不是你該沉溺的地方。"他的銀瞳里翻涌著少見的急躁,"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阻止她再次掌控終章。"
凌昭望著兩人交疊的手。
影的黑霧里浮著細碎的星芒,那是他每次替她渡力時才會出現(xiàn)的痕跡。
她忽然想起,在第二世瀕死時,影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黑霧裹著他的命魂往她體內(nèi)鉆,說"我陪你再走一世"。
"她說我是她的一部分。"凌昭忽然輕笑一聲,指尖從影掌心抽出,卻反手勾住他的小拇指,"那我也該擁有她的力量。"
影的瞳孔驟縮:"你要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凌昭從袖中取出的墨玉符牌。
符牌表面刻著扭曲的天書紋路,是她在第七世廢墟里撿到的,當時影說這是"未來的你留給現(xiàn)在的線索"。
此刻符牌在她掌心發(fā)燙,像塊燒紅的炭,凌昭卻握得更緊,轉身將它拋向混沌之眼。
"昭昭!"影試圖拽住她的衣擺,指尖卻只碰到一片殘影。
符牌觸到巨眼的瞬間,刺目的白光炸開。
凌昭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攥住她的意識,像扯線木偶般往更高處拽。
耳鳴聲中,她聽見影的嘶吼被拉得很長,"回來——",接著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她站在一座由鏡面構成的殿堂里。
無數(shù)面鏡子從穹頂垂落,每一面都映著不同的她:有咳血的病弱小姐,有揮劍斬破陰謀的黑蓮花,有站在原初逆寫者對面冷笑的復仇者,還有......那面最深處的鏡子里,銀發(fā)女人正隔著鏡面與她對視,瞳孔里的規(guī)則紋路像活物般游動。
凌昭往前走,鏡面在她腳邊投下重疊的影子。
有的影子在哭,有的在笑,有的舉起劍指向她,有的卻伸出手想要觸碰。
她的裙擺掃過一面鏡子,鏡中影像突然碎裂成星屑,消失前傳來一聲嘆息:"你還是來了。"
"我不是你。"凌昭停在那面銀發(fā)女人的鏡前。
她的聲音很輕,卻震得周圍鏡子嗡嗡作響,"但我可以成為比你更強的存在。"
銀發(fā)女人的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你以為劈碎鏡子就能擺脫我?
規(guī)則之下,所有可能都早已注定——"
凌昭抽出腰間的執(zhí)筆劍。
這把劍是她用九世輪回的因果線鑄的,劍身上浮著淡金色的"逆襲"二字。
她沒有猶豫,揮劍劈向鏡面。
"當啷"一聲脆響。
鏡面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銀發(fā)女人的影像在裂痕中扭曲,最后"轟"地碎成萬千光片。
凌昭感覺有滾燙的力量順著脊椎竄上來,像巖漿在血管里奔流。
她胸口的"逆寫者·殘章再啟"印記突然灼痛,皮膚下泛起幽藍的光,紋路重新排列組合,最終凝成"逆寫者·無終"四個古字。
"你以為你能擺脫我?"
冰冷的女聲在殿堂里炸響。
凌昭抬頭,看見碎成光片的鏡子正重新拼湊,銀發(fā)女人的臉在光片中若隱若現(xiàn),"你逃不掉的——終有一日,你會成為我,成為所有規(guī)則的墓碑!"
意識突然被扯動。
凌昭眼前閃過影焦急的臉,他的黑霧幾乎凝成實體,正瘋狂地往她體內(nèi)鉆試圖拉回她的魂魄。
下一秒,她重重跌回現(xiàn)實,撞進影緊繃的懷抱里。
"瘋了。"影的聲音在發(fā)抖,卻還是用黑霧裹緊她,"真的瘋了......"
凌昭抬頭,正看見混沌之眼的位置裂開一道縫隙。
縫隙里漏出的光刺得她瞇起眼,隱約能看見縫隙后站著道身影——銀發(fā),瞳孔里纏著規(guī)則紋路,與鏡中那個她一模一樣。
"原初逆寫者......"凌昭輕聲呢喃,掌心的執(zhí)筆劍嗡鳴著泛起金光。
影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銀瞳瞬間收縮成細線。
他將凌昭往懷里帶了帶,黑霧如實質(zhì)的墻般豎起:"她來了。"
而在那道縫隙深處,銀發(fā)女人緩緩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