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御花園涼亭中。
意歡一襲淡青色紗裙,正在撫琴。青櫻坐在一旁,時不時指點幾句——雖然她自己的琴藝連宮里的樂伎都不如。
"妹妹指法不對,要這樣..."青櫻裝模作樣地擺弄琴弦,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不遠處的假山后,高晞月和金玉妍看得目瞪口呆。
"這兩個瘋子怎么攪和到一塊去了?"高晞月?lián)u著團扇,一臉不可思議。
金玉妍冷笑:"一個以為自己是皇上真愛,一個以為全后宮都在學她...可不就臭味相投了?"
這時,阿箬帶著宮女路過,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她好心上前:"舒貴人,閑常在,日頭毒了,要不要..."
"慎嬪娘娘還是管好自己吧。"意歡頭也不抬,聲音冷得像冰,"我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青櫻更是夸張地捂住鼻子:"就是!你身上那股子宮女味兒,熏得本宮頭疼!"
阿箬氣得臉色發(fā)青——她好心送去的首飾被意歡說成"粗鄙不堪",現(xiàn)在又被當面羞辱!她正要發(fā)作,突然看到遠處明蕙的轎攆,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是嬪妾多事了。"阿箬故作謙卑地福了福身,轉身時故意提高聲音,"聽說皇上今晚又翻明嬪娘娘的牌子呢~"
青櫻和意歡同時變了臉色。
"賤人!"青櫻抓起茶杯就要砸,被意歡攔住。
"姐姐何必動怒?"意歡冷笑,"皇上不過是被那賤人蒙蔽了。等皇上看清她的真面目..."
二人相視一眼,竟有種同病相憐的默契。
——
延禧宮西偏殿,夜深人靜。
青櫻趴在案幾上,正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什么。蘭絮偷偷瞄了一眼,差點暈過去——那是一份"廢后計劃書"!
"主子...您這是?"
青櫻神秘一笑:"等本宮當上皇后,一定重重賞你!"她小心地折好紙,塞進枕頭底下,"皇上心里只有本宮,他一定會同意的!"
蘭絮:"......"
她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申請調去浣衣局了——伺候這么個主子,遲早要掉腦袋??!
東偏殿內,意歡對鏡自照。
鏡中女子清冷如霜,眉目如畫。她輕輕撫摸自己的手——這雙被皇上癡迷的手。
"皇上是愛我的..."她喃喃自語,"一定是皇后從中作梗,才不晉我的位分..."
她突然想起青櫻的話:"等本宮當上皇后,一定封你做貴妃!"
兩個癡心妄想的女人,在這深宮之中,竟真的結成了荒唐的同盟。一個幻想著皇上自始至終只愛她一人,一個堅信皇上握著她的手就是真愛的證明。
——
正午時分,驕陽似火。
青櫻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藕荷色旗袍,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兩團腮紅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兩巴掌。她手里緊緊攥著一方繡著歪歪扭扭鴛鴦的帕子,那是她最后的"信物"。
"妹妹,待會兒見了皇上,你只需站在一旁。"青櫻神秘兮兮地對身旁的意歡說,"本宮自有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
意歡一襲月白色繡銀絲梅花的旗袍,清冷如霜的面容上帶著幾分不自然的紅暈。她微微頷首,纖纖玉指不自覺地撫過自己的手——這雙被皇上癡迷的手。
"閑常在,舒貴人,請留步。"侍衛(wèi)統(tǒng)領趙德全橫刀攔住二人,"皇上有令,閑常在不得入內。"
青櫻挺直腰板,故作威嚴:"大膽!本宮有要事稟報皇上!"她指了指意歡,"舒妹妹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你也敢攔?"
趙德全嘴角抽了抽——誰不知道皇上最近獨寵明嬪?舒貴人上次侍寢都是兩個月前的事了。他硬邦邦地回道:"閑常在若再胡鬧,末將只能按宮規(guī)處置了。"
意歡見狀,上前一步,清冷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傲氣:"本宮要見皇上。"
她伸出那雙修長如玉的手,陽光下,指尖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趙德全一時語塞——這雙手確實與昭華長公主有幾分相似,皇上曾特意吩咐過,舒貴人若要見駕,不得怠慢。
就在趙德全猶豫的瞬間,青櫻突然扯著嗓子喊了起來:"皇上!臣妾是青櫻啊!您開開門??!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這嗓子又尖又利,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驚得樹上的麻雀都撲棱棱飛走了。
養(yǎng)心殿內,弘歷正在批閱奏折,聞聲手一抖,朱筆在折子上劃出長長一道紅痕。
"怎么回事?"他眉頭緊鎖。
李玉小跑進來:"回皇上,是閑常在和舒貴人在外求見..."
弘歷揉了揉太陽穴:"讓舒貴人進來,閑常在趕走。"
殿門開了一條縫,意歡優(yōu)雅地邁步而入,青櫻想趁機擠進去,卻被趙德全一把攔住。
"皇上!皇上!"青櫻扒著門框不撒手,"臣妾有重要的事告訴您!明蕙那個賤人她——"
趙德全實在看不下去,示意兩個侍衛(wèi)上前架住她。青櫻拼命掙扎,頭上的素銀簪子"啪"地掉在地上,發(fā)髻散了一半,活像個瘋婆子。
意歡回頭看了一眼,猶豫片刻,終究沒說什么,轉身走向殿內。她心里暗想:等皇上明白閑姐姐的一片真心,自然會放她進來...
殿內,弘歷抬頭看到意歡,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手上。
"愛妃有何事?"他聲音還算溫和。
意歡盈盈下拜,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書卷氣:"臣妾...思念皇上。"她微微抬起眼簾,露出一個自認為動人的微笑。
弘歷看著她那與昭華毫不相似的臉,興致缺缺:"起來吧。"他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坐。"
意歡心中一喜——皇上果然還是在意她的!她優(yōu)雅地落座,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刻意展示那修長的手指。
"皇上..."她剛想說話,殿外又傳來青櫻撕心裂肺的喊叫:"皇上!明蕙那個賤人是在學臣妾啊!她根本不是真心愛您!只有臣妾和舒妹妹才是真心——"
弘歷臉色一沉:"李玉,把閑常在拖去慎刑司,掌嘴二十!"
意歡聞言一驚,連忙跪下:"皇上息怒!閑常在...閑姐姐只是一片癡心..."
"癡心?"弘歷冷笑,"她是癡心妄想!"他目光掃過意歡,"愛妃怎會與她攪和在一起?"
意歡咬了咬唇:"臣妾...臣妾覺得閑姐姐對皇上是真心的..."
弘歷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舒貴人,你入宮多久了?"
"回皇上,半年有余..."
"半年了還是個貴人,你就不想想為什么?"弘歷語氣冷淡,"退下吧。"
意歡如遭雷擊,臉色煞白。她不明白,明明皇上那么喜歡握著她的手,為何卻...
殿外,青櫻已經被嬤嬤按住,正在挨巴掌。"啪!啪!"的脆響伴隨著她的尖叫:"皇上!您不能這樣對臣妾!臣妾是真心愛您的??!明蕙那個賤人——"
消息傳到承乾宮,明蕙笑得前仰后合。
"兩個蠢貨!"她拭了拭笑出的眼淚,"居然真敢去養(yǎng)心殿鬧!"
她轉向銅鏡,練習著昭華長公主特有的微笑:"去,把這事告訴長公主。她一定會很滿意。"
昭華長公主府。
"青櫻和意歡去養(yǎng)心殿鬧了?"昭華執(zhí)黑子落在棋盤上,唇角微揚,"結果如何?"
心腹嬤嬤低聲道:"閑常在被掌嘴二十,舒貴人被斥退。"
藍忘機執(zhí)白子落下:"夫人這步棋,妙極。"
昭華輕笑:"兩個癡心妄想的女人,一個以為全后宮都在學她,一個以為皇上愛的是她的手...這樣的鬧劇,越多越好。"
她望向皇宮方向:"弘歷越是沉迷后宮,朝政就越荒廢。等時機成熟..."
延禧宮西偏殿,青櫻兩頰紅腫,趴在床上哭嚎。
"皇上一定是被沈云舒那個賤人蒙蔽了!"她抽抽搭搭地對蘭絮說,"等本宮當上皇后,第一個要處置的就是她!"
蘭絮:"......"
她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在飯菜里下點藥,讓自己病退回內務府算了...
東偏殿內,意歡對鏡自照,輕輕撫摸自己紅腫的眼睛。
"皇上...皇上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她喃喃自語,"他握著我的手時,眼里的深情不是假的..."
她突然想起青櫻的話:"這后宮里,只有你我二人是真心愛皇上的!"
鏡中的女子露出一絲苦笑——或許,閑姐姐是對的?
養(yǎng)心殿內,弘歷正在看明蕙模仿昭華撫琴。
琴聲悠揚,指法嫻熟,連低眉的弧度都與昭華如出一轍。弘歷看得入迷,早已將白日里的鬧劇拋到九霄云外。
"愛妃今日這曲《梅花三弄》,頗有長公主的風范。"他贊嘆道。
明蕙垂眸淺笑:"臣妾愚鈍,不及長公主萬一。"
她心知肚明,自己不過是昭華長公主手中的一枚棋子。但只要能報復青櫻,能在這后宮中站穩(wěn)腳跟,做棋子又何妨?
夜深人靜,紫禁城的紅墻內,兩個癡心妄想的女人各自做著美夢。
一個幻想著皇上終有一天會醒悟,明白只有她才是真愛;一個堅信皇上握著她的手時的眼神不會騙人。
而養(yǎng)心殿的龍榻上,弘歷正摟著模仿昭華的明蕙,做著永遠無法實現(xiàn)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