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量天

**卯時·太廟神道**

晨鐘撞碎太廟檐角的薄霜，謝懷玉的金錯刀挑開祭壇帷幔。沈知寒的銀絲尺劃過地磚縫隙，九宮格陡然泛起赤色——磚下夯土的密度竟比禮制低三成，隱約透出腐尸氣息。

"永豐二十七年，先帝重修太廟。"沈知寒的尺鋒插入磚縫，"《工部實錄》載用土九萬方，實耗僅六萬——"他掀起地磚，露出暗藏的鑄鐵獸首，"余下的三萬方，怕是填了人牲。"

崔琰突然踉蹌后退，手中捧著的祭器"當(dāng)啷"墜地。青銅爵內(nèi)壁的銘文在陽光下顯形，竟是三百童尸名冊，每個名字旁皆烙著三重浪紋。

“這……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這可是三百位孩子?。　鄙蛑槌鲢y尺，輕輕拭去殘余的泥土，不由得感嘆道。

“沒什么好驚訝的，這世間最毒莫過于人心，想當(dāng)年太祖皇帝為平反西南叛亂，特請南越祭司用人血鑄劍，這才得以平定西南。”站在一旁的謝懷玉瞧了瞧大殿上方的穹頂，那是一頂龍鳳交尾的浮雕，碩大的龍頭仿佛下一刻就會墜落一般，配上周圍隱隱約約的燭光，讓人不寒而栗。

“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繼續(xù)了?！鄙宰髡{(diào)整，沈知寒拍拍身上的塵土，收好銀尺，準(zhǔn)備向前走去。

“等等，你就打算這么一走了之？”謝懷玉指了指還在原地不動的崔琰，“你是不打算負(fù)責(zé)了？人都被你嚇成這樣了，不管管？”

“……正是沒見過世面，煩人?！?/p>

謝懷玉將崔琰腰間的水壺拿出了放在崔琰口邊灌水，或許是驚嚇太過，口中的水竟全流出。

“嘶，麻煩”謝懷玉嘀咕一句，不料被沈知寒聽見，放聲大笑起來。偌大的廟宇本就沒什么人，笑聲格外的爽快，為這陰暗之地增了幾分活氣。

“好了，不搗亂了，他這是被陰氣魘住了，得這樣！”話完，拿出自己的水壺，毫不猶豫的潑上去，原本僵住的崔琰一下子緩過神來，輕聲問道“我這是怎么了？”

“你受到驚嚇，又被陰氣魘住，用水潑后才緩過來?！?/p>

“耽誤大家時間了，我現(xiàn)在好多了，出發(f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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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司天臺**

渾天儀銅環(huán)無風(fēng)自轉(zhuǎn)，沈知寒的銀絲尺卡住黃道環(huán)："赤經(jīng)偏移三度七分，與龍首渠方位相合。"他掀開《星歷表》，永豐二十七年七月的星象圖上，紫微垣正對應(yīng)太廟地宮。

謝懷玉的刀鞘掃落積塵，銅漏壺底顯出鑿刻的九宮圖。崔琰蘸墨拓印，紙紋竟與靜塵師太的禪杖刻痕嚴(yán)絲合扣："明日辰時，熒惑守心——"

司天臺丞突然闖入，手中《日晷錄》嘩啦散落。沈知寒的銀絲尺挑起其中一頁：晷影在永豐二十七年冬至日短了半寸，正是太廟地宮動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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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尚服局染坊**

茜草染池騰起刺鼻霧氣，崔琰的指尖撫過褪色的三重浪繡樣。蘇九娘掀開青磚，露出暗窖中的鐵箱——三百套未完工的殮衣整齊碼放，襟口浪紋皆綴著銀絲，正是謝氏祖?zhèn)鞯哪砭€法。

"這批柘蠶絲產(chǎn)自嶺南，本該用于御用龍袍。"沈知寒的銀絲尺測過絲線捻度，"每寸七捻，與柳文若手札記載的祭衣規(guī)格一致。"

染工突然暴起，手中銅杵直刺崔琰。謝懷玉的金錯刀斬斷銅杵，杵心滾出半枚玉琮——與太廟祭器缺角嚴(yán)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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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宇文別院**

暮色浸透太湖石，謝懷玉的金錯刀劈開密室鐵門。三百具精鐵弩機泛著冷光，機括處浪紋與童尸名冊烙印同源。沈知寒的銀絲尺量過箭槽："寬三分七厘，配遼東白堊箭——可蝕穿麟德殿銅門。"

崔琰突然踢翻陶甕，骨灰中滾出鎏金算盤珠。沈知寒的尺鋒刮過珠面："珠芯灌鉛，正是裴顯那夜所用的贓物。"

暗門轟然開啟，宇文述的冷笑蕩過回廊："謝公子可知，令尊當(dāng)年用三萬童尸，換得度支司二十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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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將作監(jiān)地窖**

水鐘滴漏聲里，沈知寒的銀絲尺撬開隕鐵柜?！队镭S匠籍錄》的朱筆圈注赫然在目，十七名陰命工匠的生辰八字，竟與太廟祭壇的銅漏刻痕暗合。

"子時三刻，地脈移位。"謝懷玉的刀尖劃過地窖壁上的河洛圖，"宇文述要在熒惑凌日時炸毀麟德殿。"

崔琰突然指向通風(fēng)口，月光在《營造法式》書頁投出人影。那人腰間玉玨的螭紋逆鱗，與謝懷玉亡母畫像中的佩飾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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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麟德殿**

更鼓聲中，謝懷玉的金錯刀斬斷引線。沈知寒的銀絲尺卡進地動儀樞軸，九宮格浮現(xiàn)血紋："三百斤硝石藏于殿基，以白堊為引——"

宇文述的私兵突然合圍，箭雨裹著白堊粉傾瀉。崔琰扯開三重浪旌旗，硝粉遇旗面辰砂驟然爆燃。火光照亮殿梁銘文——永豐二十七年的督造官，竟是謝懷玉祖父的名諱。

“這是……父親？”謝懷玉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不，不可能……當(dāng)年明明……”

"謝氏以童尸鎮(zhèn)龍脈，沈家以人牲固地基。"宇文述的狂笑震落梁灰，"這九闕江山，本就是尸骨堆砌！"

沈知寒的銀絲尺突然刺入地磚，撬起的銅符模具與謝氏祠堂殘件完美咬合。三百具弩機在殿外列陣，機括浪紋與太廟地磚的裂痕漸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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