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在深夜織成一張網(wǎng),蘇淵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蘇晴握著祈雨的爪子輕輕起身,高跟鞋尖在地面敲出極輕的“嗒”聲,玻璃門合攏時的氣流感如同一聲嘆息,將病房的溫暖與走廊的冷寂悄然分割。
夢中的蟬鳴突然炸響,蘇淵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高中教室的走廊里。夏日的熱浪裹挾著粉筆灰的氣息撲面而來,他低頭看見自己泛白的校服袖口,指尖還沾著未干的黑色墨水。遠處傳來熟悉的嬉鬧聲,他抬頭望去,只見秦雨沐抱著作業(yè)本從樓梯口轉(zhuǎn)出來,發(fā)尾用他送的草莓發(fā)圈松松束著,在風里晃成一片粉色的云。
秦沐雨“蘇淵!數(shù)學老師喊你去辦公室!”
她的聲音像融化的果糖,帶著清晨露水的清甜。作業(yè)本在懷里顛出沙沙的響,其中一本滑落時,他看見封皮上用鉛筆寫著小小的“秦”字,邊角還貼著他送的奶糖紙——淡粉色的糖紙被壓得薄如蟬翼,在陽光下透出細密的紋路。
他快步上前幫忙撿起作業(yè)本,指尖觸到她掌心的溫度。突然,上課鈴如驚雷炸響,秦雨沐慌亂中撞進他懷里,作業(yè)本嘩啦啦撒了一地。她蹲下身去撿,發(fā)圈卻不慎滑落,烏發(fā)如瀑布傾瀉,遮住了她發(fā)燙的臉頰。蘇淵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寂靜的走廊里幾乎要震碎時光的玻璃。
蘇淵蹲下身幫秦雨沐撿拾散落的作業(yè)本,指尖在封皮上觸到一道細微的凸起——那是他上周偷偷塞進她書包的錯題整理便簽。陽光穿過走廊盡頭的玻璃窗,在秦雨沐發(fā)頂織出金棕色的光暈,她耳尖的紅意正順著脖頸往校服領(lǐng)子里蔓延,像朵慢慢暈開的朝霞。
“謝、謝謝?!彼穆曇糨p得像片羽毛,卻在兩人指尖同時觸到同一本作業(yè)本時,驚得如受驚的麻雀般縮回手。蘇淵瞥見她手腕內(nèi)側(cè)淡淡的紅痕,心臟猛地抽緊。他喉頭動了動,想開口問些什么,卻見她迅速將手藏進校服袖子里,低頭專注整理作業(yè)本,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上課鈴的余韻還在走廊里回蕩,遠處傳來老師急促的腳步聲。秦雨沐忽然將一顆草莓味奶糖塞進他掌心,糖紙的脆響里混著她極輕的心跳
秦沐雨“給你的,補、補腦子?!?/p>
說完便抱著作業(yè)本幾乎是小跑著離開,馬尾辮在身后甩出活潑的弧度,發(fā)梢掠過他手背時,帶起一陣酥癢的風。
蘇淵攥著奶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早已沁出汗珠,將糖紙洇出一道透明的痕。他抬頭望向教室外的香樟樹,蟬鳴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某片樹葉的陰影恰好落在作業(yè)本上的奶糖紙書簽,那是他第一次送她奶糖時的包裝紙,邊緣被她細心地剪成了鋸齒狀。
午休時間,教室里靜悄悄的,同學們都在安靜地休息。他輕輕地走到教室后面,準備去看看黑板報。當他走到黑板報前時,突然發(fā)現(xiàn)秦雨沐正在那里畫花邊。
秦雨沐站在一張小凳子上,微微踮起腳尖,專注地畫著黑板報的花邊。她的校服下擺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掀起,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肌膚,宛如白玉般光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截白玉吸引住了,心中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他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不敢再看,生怕被秦雨沐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態(tài)。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他忽然聽到秦雨沐輕聲說道
秦沐雨:“其實……我昨天把你給的錯題集都看懂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雀躍,仿佛這個消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秘密,而她正在與他分享這個秘密。
他愣了一下,然后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秦雨沐。她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粉筆灰落在她發(fā)梢,蘇淵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去。指尖觸到發(fā)絲的瞬間,兩人同時觸電般后退半步。她的耳尖又泛起那種熟悉的紅色,卻仰起臉沖他笑,眼睛彎成盛滿星光的月牙
秦沐雨:“下次……能再教我一道題嗎?”
走廊盡頭的窗戶正對著操場,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和同學們的笑鬧聲混在一起,織成張夏日的網(wǎng)。蘇淵望著她睫毛上顫動的粉筆灰,忽然想起今早塞進她課桌的奶糖——這次是海鹽味的,糖紙下還壓著張字條
秦沐雨“明天帶你去看操場角落的鳶尾花?!?/p>
微風輕拂,輕柔地掀起了黑板報角落的紙張的一角。秦雨沐見狀,連忙伸出手去扶住那搖搖欲墜的邊角,生怕它會掉下來。
然而,就在她伸手的瞬間,一個小小的意外發(fā)生了——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旁的顏料盒。那顏料盒像是被驚擾的小精靈,突然失去了平衡,傾斜著倒向了地面。
只聽“砰”的一聲,顏料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里面的顏料頓時四濺開來。天藍色的顏料如同一股清泉,歡快地流淌著,迅速蔓延開來。
而這股清泉,恰好潑灑在了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那影子原本只是靜靜地躺在地上,此刻卻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瞬間被染成了一片天藍色。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整個悶熱的午后都變得不再尋常。那片天藍色的顏料,宛如一條清澈的溪水,緩緩地漫過了他們的腳踝,將他們緊緊地包裹在其中。
這一刻,時間似乎都凝固了。秦雨沐和另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那片被染成天藍色的影子,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那是一種淡淡的、清新的感覺,仿佛初戀的味道。那片天藍色的顏料,就像是他們之間的某種默契,將這個平凡的午后,永遠地染上了初戀的色彩。
蘇淵在夢中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甜美的笑意。祈雨在護士站的窗臺上忽然振翅,琥珀色的眼睛望向病房的方向,仿佛看見兩個少年在記憶的夏日里,永遠停留在那片撒滿奶糖紙的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