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夜風(fēng)卷著沙粒拍打在莫高窟的崖壁上,發(fā)出嗚咽般的回響。少年跪在藏經(jīng)洞前,照影劍插在身旁的沙地里,劍身反射的星光在巖壁上投出游動的光斑。他手中那顆朱砂痣越來越燙,竟在掌心烙出一朵彼岸花的痕跡。
"既然跟了一路,何不現(xiàn)身?"
身后傳來細碎的鈴音。說書人拄著桃木杖從陰影里走出,枯瘦的手指間纏著幾根銀線——與樓蘭女王所用的一般無二。
"老朽等了二十年..."老人眼中泛起不正常的青光,"就為等這顆星隕砂。"
少年突然發(fā)現(xiàn),說書人杖頭雕刻的并非蟠桃,而是一個微縮的青銅劍匣。匣上七道鎖鏈紋路正與他掌心灼燒的圖案完美契合。
照影劍突然自動飛起,劍尖直指老人咽喉。卻在即將刺入的剎那劇烈震顫,劍身上浮現(xiàn)出細小的冰裂紋——與霜華劍當年的情形一模一樣。
"好孩子。"說書人笑著任由劍鋒抵住喉嚨,"你可知洛清秋為何選你?"
巖壁上的星光明滅,組成一幅古老的星圖。少年突然頭痛欲裂,記憶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五歲那年的大火,母親將他推入水井前塞進他嘴里的冰涼物件...不是飴糖,而是一粒封著劍光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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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劍冢劇烈震動,霜華劍所在的寒玉臺裂開無數(shù)細縫。
洛清秋留在人間的最后一道幻影正站在裂縫中央,手中捧著一盞青銅燈。燈芯不是火焰,而是一截不斷生長的冰棱,棱面折射出敦煌上空的星圖。
"時候到了。"幻影輕聲說。
燈盞突然墜入裂縫,落下的瞬間,整座昆侖山的積雪騰空而起,在夜空中凝成一柄橫貫天際的巨劍。山下牧民們驚恐地看到,那些雪組成的劍身上,浮現(xiàn)出與少年掌心一模一樣的彼岸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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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的夜**然亮如白晝。
少年仰頭看見雪劍墜落的軌跡,說書人卻瘋狂大笑起來:"星隕砂現(xiàn),劍冢開!"他桃木杖重重頓地,杖頭劍匣彈開,露出里面三寸長的青銅鑰匙——與當年洛清秋在樓蘭地宮所得形制相同,只是紋路完全相反。
照影劍突然發(fā)出悲鳴,劍身冰紋寸寸斷裂。少年眼睜睜看著劍刃融化,變成液態(tài)金屬流向說書人的杖頭劍匣。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身體也開始透明化,掌心朱砂痣變成漩渦,正在吞噬他的血肉。
瀕臨昏迷之際,他聽見洛清秋幻影最后的傳音:
**"劍魄認主,從來不是靠血脈..."**
**"...而是看誰的心,能裝下整座江湖。"**
少年突然抓住即將消失的劍柄,用盡力氣刺向自己心口!
劇痛中,無數(shù)畫面閃過:
——青衣劍客在雪地里將半柄斷劍按入孩童心窩。
——洛清秋在昆侖絕頂把照影劍遞給他時,指尖傳來的不是寒意,而是溫熱的血。
——樓蘭女王崩解前,眼中閃過的竟是釋然。
液態(tài)金屬突然停止流動。已經(jīng)融入劍匣大半的照影劍劇烈震顫,竟反向抽取匣中儲存的千百道劍氣。說書人驚恐地看著劍匣出現(xiàn)裂紋,那些他收集了二十年的劍魄,正化作流光涌向少年心口。
"不可能!"老人面容扭曲,"除了歐冶子血脈,誰能......"
"原來如此。"少年滿嘴是血地笑了,"洛清秋...根本不是歐冶子的傳人。"
"他是劍魄自己...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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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敦煌大漠上升起第二顆太陽。
雪劍墜地的光芒中,新生的照影劍完全由光構(gòu)成,劍身流淌的不再是金屬,而是凝固的星河。少年——或許現(xiàn)在該稱他為新的劍主——站在光柱中央,腳下沙粒全部結(jié)晶成鏡面。
鏡中倒映出的,是二十四個身著各朝服飾的虛影,有男有女,或老或少,卻都持著相同制式的長劍。最末位的白影對他頷首,分明是洛清秋的模樣。
說書人的桃木杖化為齏粉,老人跪在鏡面上喃喃自語:"原來劍冢...從來不在昆侖......"
"而在每個劍客的心里。"少年接話,手中光劍輕揮。
第一縷陽光照到莫高窟時,壁畫上的飛天突然活了。她們懷抱的琵琶、箜篌全部化作劍形,千年佛唱變成了萬劍齊鳴的壯觀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