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球場邊的垂柳輕拂，嫩綠的枝條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明蘭與余嫣然并肩坐在彩棚下，兩人中間的小幾上擺著幾樣精致的茶點(diǎn)。

"昨日祖母又教了我新的繡法，"明蘭輕聲說著，手指在帕子上比劃著花樣，"說是江南那邊時興的，針腳要這樣斜著走才好看。"

嫣然湊近細(xì)看，眼中流露出羨慕："盛老太太待你真真是極好的。不像我..."她聲音漸低，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父親續(xù)弦后，家中再無人關(guān)心我這些閨閣之事了。"

明蘭正欲安慰，忽覺背后一陣微風(fēng)拂過，夾雜著淡淡的沉水香氣息。那香氣清雅矜貴，在春日暖陽中格外分明。

"六妹妹。"

那聲音溫潤如玉，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明蘭心頭一跳，她緩緩轉(zhuǎn)身，正對上齊衡那雙含笑的眸子——那雙眼如秋水般澄澈，此刻正映著她的身影。

明蘭強(qiáng)壓下心頭悸動，規(guī)規(guī)矩矩地福了福身："小公爺。"她的聲音比平時略低，尾音微微發(fā)顫。

嫣然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識趣地起身："我去看看馬匹備好了沒有。"她朝明蘭眨了眨眼，輕快地走到了一旁。

齊衡的目光在明蘭臉上流連，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六妹妹也喜歡打馬球？"

"只是來看看熱鬧。"明蘭垂眸答道，長睫在瓷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恰到好處地遮住了眼中的波動。她今日梳著簡單的垂鬟分肖髻，發(fā)間只簪了一支銀制蝴蝶簪，那蝴蝶翅膀輕薄如紗，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輕輕顫動。

齊衡的不自覺地又靠近了半步："莊先生的書塾散了，日后怕是難再見了。"他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

明蘭指尖微顫，強(qiáng)自鎮(zhèn)定："是啊，真是遺憾。"她不敢抬頭，生怕泄露了心事。

齊衡輕聲道："你送我的護(hù)膝，我已經(jīng)小心收起來了，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明蘭瞳孔驟然收縮，猛地抬頭："小公爺慎言！我何時送過你護(hù)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驚慌，臉頰因著急而泛起紅暈，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那對總是沉靜的眸子此刻漾著水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齊衡一怔，隨即苦笑："六妹妹何必否認(rèn)？那對護(hù)膝上的青竹紋樣，與六妹妹繡給盛老太太的帕子如出一轍。"

明蘭急得眼眶微紅，壓低聲音道："小公爺，這話若讓人聽見，我..."她的聲音幾乎哽咽，纖白的手指緊緊絞著帕子，指節(jié)都泛了白。

齊衡見她慌亂，心中一軟，柔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旁人知曉。"他頓了頓，目光堅(jiān)定如磐石，"其實(shí)，今日這場馬球會，是我請永昌伯爵府辦的。"

明蘭愣?。?什么？"

春風(fēng)卷起她的衣角，淡青色的裙裾如荷葉般舒展開來。齊衡的目光追隨著那片翩躚的衣袂，語氣堅(jiān)定："你若一直不出來，我便讓他們辦第二場、第三場，直到你出現(xiàn)為止。"

明蘭心頭劇震，一時無言。她望著齊衡那雙盛滿深情的眼睛，既感動又惶恐。陽光透過柳枝的縫隙灑落在他們之間的空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就像他們之間永遠(yuǎn)無法跨越的門第之別。

遠(yuǎn)處傳來渾厚的號角聲，第一局馬球賽即將開始。明蘭張了張口，最終只能低聲道："小公爺，何必如此..."

齊衡卻只是溫柔一笑，那笑容如春風(fēng)拂過湖面："我心悅你，自然要等你。"

這句話如一塊燒紅的炭投入明蘭心湖，激起滾燙的漣漪。她怔在那里，心潮翻涌，耳邊嗡嗡作響，連號角聲都變得遙遠(yuǎn)起來。

場中央，余嫣紅一襲絳紅騎裝，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飛馳入場。她頭戴金絲發(fā)冠，腰間系著的銀鈴隨著馬匹的奔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看余三姑娘這架勢，今日是勢在必得啊。"看臺上，一位穿著湖藍(lán)色褙子的夫人搖著團(tuán)扇評論道。

她身旁的年輕姑娘附和："聽說她特意請了宮里的教習(xí)嬤嬤指點(diǎn)馬術(shù)。"

余嫣紅聽見議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手中球杖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線，接連突破兩名對手的防守，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木球應(yīng)聲入網(wǎng)。

"好！"滿場喝彩聲如雷，幾位年輕公子甚至站起身來鼓掌。

"彩頭歸余三姑娘！"裁判高聲宣布。侍女捧上一對赤金纏絲鐲子，陽光下金光燦燦。

余嫣紅接過彩頭，得意地?fù)P起下巴，目光掃過場邊眾人，在余嫣然身上刻意停留一瞬，眼中滿是挑釁。她故意將鐲子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