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過后，平寧郡主忽然抬手示意，廳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她發(fā)間的金鳳步搖紋絲不動，聲音不疾不徐："我兒也曾在盛家讀過書，勞煩盛家照顧，今日大喜，趁這個機(jī)會，我特地備了薄禮送給幾位姑娘。"

嬤嬤捧出的紫檀木錦盒中，三串珍珠手串排列整齊，每顆珍珠都有小指肚大小。

"衡兒，過來。"郡主的聲音溫和卻不容抗拒。齊衡心頭猛地一跳，隱約察覺不對，卻也只能上前。

"盛家三位姑娘都是好的，今日我便做主，讓衡兒認(rèn)她們做妹妹，往后也好互相照應(yīng)。"郡主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后停留在明蘭身上，意味深長。

"轟"的一聲，明蘭只覺得耳邊炸開一道驚雷。認(rèn)兄妹——這是要徹底斷了齊衡與盛家女兒結(jié)親的可能！她眼前一陣發(fā)黑，手中的繡帕幾乎要被絞碎。余光里，她看見齊衡臉色驟變，向來溫潤的眸子此刻滿是驚惶。

"母親！"齊衡的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ぶ鞯瓛咚谎郏壑芯嬷饷黠@。廳內(nèi)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

王若弗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如蘭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墨蘭不以為意。

而林噙霜則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心中嘆道果然如此。。

盛老太太坐在上首，神色平靜如常，只是握著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青瓷杯中的水面蕩起細(xì)微的漣漪。"墨蘭，如蘭，明蘭，"她突然開口，聲音沉穩(wěn)有力，"郡主厚愛，你們還不謝恩？"

墨蘭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她優(yōu)雅地福身行禮，接過珠串時還不忘看一眼林噙霜，得到阿娘贊許的目光后，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反正她并不喜歡小公爺，也沒有妄想嫁到齊國公。

如蘭則明顯不情愿，嘴角耷拉著，行禮時動作僵硬，接過珠串時差點失手掉落。

明蘭渾身輕顫，緩緩抬眸，正對上齊衡不可置信的目光。她看見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掙扎，看見他緊握的拳頭骨節(jié)發(fā)白，看見他微微顫抖的唇角。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咫尺天涯。

林噙霜端坐在花廳角落，手中團(tuán)扇輕搖，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將廳內(nèi)每個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衡兒，還不過來見過你明蘭妹妹。"平寧郡主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廳內(nèi)所有人聽清。

齊衡面色一僵，那雙常含情意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他嘴唇微動似要反駁，卻在母親威嚴(yán)的目光下頹然低頭，緩步走向明蘭。

林噙霜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好一個"認(rèn)兄妹"的把戲，既全了體面，又?jǐn)嗔四钕?。她目光轉(zhuǎn)向明蘭，只見那丫頭低眉順眼地站著，纖細(xì)的手指絞著帕子，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六妹妹。"齊衡聲音干澀，從袖中取出一串珍珠手串，"這是...兄長的一點心意。"

明蘭緩緩抬頭，林噙霜分明看見她眼中水光瀲滟，卻硬生生將淚水逼了回去。她雙手接過珠串時，指尖不受控制地輕顫，像風(fēng)中搖曳的柳枝。

"謝過...哥哥。"明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最后一個稱呼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林噙霜心中冷笑。到底是年輕，藏不住心事。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整日里做那不切實際的夢。她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的大娘子王若弗，只見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此刻青白交加，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方才還趾高氣揚(yáng)地以為郡主是沖著如蘭來的，如今怕是要?dú)庹朔巍?/p>

"霜姐兒。"老太太忽然喚道，林噙霜連忙換上溫婉的笑容上前，眼角眉梢都是恭順。

"老太太，有何吩咐？"她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你去看看前面準(zhǔn)備得如何了，郡主難得來一趟，午宴可不能馬虎。"

"是，我這就去。"林噙霜福了福身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