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光如練,透過雕花窗欞灑在臨窗的紫檀案幾上,將案上那方端硯照得泛著幽光。
舒嬪素手執(zhí)筆,羊毫在宣紙上輕輕游走,墨跡未干的正是納蘭容若...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
十五的月光如練,透過雕花窗欞灑在臨窗的紫檀案幾上,將案上那方端硯照得泛著幽光。
舒嬪素手執(zhí)筆,羊毫在宣紙上輕輕游走,墨跡未干的正是納蘭容若那闋《畫堂春》。她的字跡清雋秀逸,與閨閣時相比,卻多了幾分沉郁的力道。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她輕聲念著,聲音在空寂的殿內(nèi)顯得格外清晰。指尖不自覺地撫過"相思相望不相親"一句,心頭驀地一刺。
今夜是十五,按祖制,皇上該宿在長春宮。"主兒,該喝藥了。"宮女捧著黑漆托盤進來,碗中湯藥散發(fā)著苦澀的氣息,與殿內(nèi)淡淡的墨香形成鮮明對比。
意歡頭也不抬,筆鋒在"天為誰春"處微微一頓:"不是說過么?抄寫皇上御詩時莫要打擾。"
宮女咬了咬唇,將藥碗輕輕放在案幾一角:"可這坐胎藥......太醫(yī)說了,要按時服用才有效。"
"六年了,"意歡突然擱筆,羊毫在筆山上輕輕一擱,發(fā)出細微的碰撞聲。她自嘲地笑了笑,"喝與不喝,有何分別?"
宮女欲言又止,手指不安地絞著衣帶:"主兒若心誠,不如明日去寶華殿祈福?"
"退下吧。"意歡重新提筆蘸墨。待殿門輕輕合上,一滴淚無聲落在宣紙上,正好暈開了"天為誰春"的"春"字。墨跡漸漸化開,像極了這些年她逐漸模糊的期盼。
案上的詩箋被夜風輕輕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壓著的一本《飲水詞》,她隨手翻開一頁,正巧是《木蘭花令》:"人生若只如初見......"
寶華殿內(nèi),沉檀的煙氣繚繞在鎏金佛像慈悲的眉目間,將佛像的面容氤氳得愈發(fā)朦朧。金玉妍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佛祖在上,信女玉妍誠心祈求,愿子孫無恙,圣心常駐......"她聲音哽咽,重重叩首時,發(fā)間的金步搖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不負玉氏族人期望。"
貞淑將三炷清香插入鼎爐,輕煙裊裊升起,模糊了她擔憂的神色:"主兒別太自責了。佛祖明鑒,定會保佑您的。"她小心地看了眼四周,確定無人后才繼續(xù)道,"四阿哥的腿疾,太醫(yī)不是說慢慢調(diào)養(yǎng)就能好轉(zhuǎn)么?"
金玉妍抬起頭,妝容精致的臉上掛著淚痕,脂粉被淚水沖出一道淺淺的溝壑:"是我太貪心,妄想與虎謀皮......"她望向殿外,仿佛透過重重宮墻看見了長春宮那個體弱多病的孩子,"玫嬪和儀嬪的孩子,我明明知道......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貞淑連忙壓低聲音,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帕子:"主兒慎言!這怎能怪您?咱們背井離鄉(xiāng)在這深宮里,若無皇后庇護,怕是早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zhuǎn)而道,"再說,那些事不都是長春宮那位......"
"可報應終究來了。"金玉妍攥緊了手中帕子,上好的蘇繡被她揉得不成樣子,"永珹的身體殘疾,還有如今連皇上的面都見不上幾回,這不是孽報是什么?"
"主兒!"貞淑慌忙打斷,臉色煞白,"佛門清凈地,莫要胡說!"
偏殿轉(zhuǎn)角處,舒嬪意歡靜靜立著,將這番對話聽了個真切。她本欲回避,卻在聽見玫嬪的名字時,腳步不由一頓。
"娘娘?"宮女疑惑地喚她,聲音在空寂的殿內(nèi)顯得格外清晰。
意歡搖搖頭,食指輕輕抵在唇上。她的目光落在遠處大步離去的玫嬪身上。
宮女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低聲道:"聽說是每月初一十五必來的。當年小阿哥去得突然,連個全尸都沒留。"
"至少她還懷過孩子。"意歡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平坦的小腹。六年了,這里始終沒有過生命的悸動。她想起太醫(yī)委婉地說她"體寒不易受孕"時的神情,想起每次侍寢后那碗必喝的坐胎藥,苦澀得讓人作嘔。
走出寶華殿,寒風撲面而來,她望著灰蒙蒙的天。
"娘娘,回宮嗎?"宮女為她披上狐裘。
"去御花園走走吧。"意歡輕聲道,目光落在遠處光禿禿的杏樹枝頭,"聽說......那里的梅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