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紫薇來到大雜院,小燕子便像只歡快的鳥兒,整日圍著她轉。紫薇溫柔嫻靜,小燕子活潑開朗,兩人雖性格迥異,卻格外投緣。短短幾日,她們便已形影不離——紫薇教小燕子寫字繡花,小燕子則帶著紫薇爬樹摘果、翻墻看戲,把大雜院鬧得雞飛狗跳,卻也笑聲不斷。
這日傍晚,夕陽染紅了院角的石榴樹,小燕子忽然拉住紫薇的手,眼睛亮晶晶的說:“紫薇,咱們這么要好,不如拜個姐妹吧!”紫薇聞言,心頭一暖,柔聲道:“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說做就做,立刻在大雜院的空地上擺起香案。小燕子風風火火地找來兩個破碗當酒杯,又折了石榴枝插在土里全當香燭。紫薇則細心備好清水和紅繩,雖簡陋,卻誠意十足。大雜院的眾人聞訊紛紛圍過來湊熱鬧,柳青、柳紅笑嘻嘻地起哄,連一向嚴肅的寶丫頭都探頭張望。
小燕子拉著紫薇跪下,“皇天在上!”小燕子清脆的聲音驚飛了枝頭的麻雀,“后土在下!”她又指了指地上排著隊搬家的螞蟻群。
紫薇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逗得想笑,卻見小燕子一臉鄭重,只好也跟著端正了神色。
“今天,我小燕子...”她突然卡殼,轉頭小聲問紫薇,“那個詞怎么說來著?就是發(fā)誓的時候...”
“虔誠?!弊限泵蛑焯嵝?。
“對!虔誠地...”小燕子又卡住了。
“稟告?!弊限崩^續(xù)提示。
“哎呀不管了!”小燕子一擺手,直接喊道:“天上的鳥兒聽著!地上的螞蟻作證!我小燕子今天要和紫薇結拜姐妹!從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是誰欺負紫薇,我就...”她四下張望,抄起一根掃把揮舞著,“就像打地鼠一樣打扁他!” 紫薇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然后鄭重說道:“我夏紫薇,愿與小燕子結為金蘭,此生不離不棄。”說罷,兩人相視一笑,交換了信物——紫薇贈了小燕子一枚貼身玉佩,小燕子則塞給紫薇一只自己編的草螞蚱,說是“保平安的”。
眾人哄笑著鼓掌,柳青甚至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掛鞭炮,噼里啪啦地放了起來。小燕子興奮地拉著紫薇轉圈,紫薇雖被轉得頭暈,卻笑得格外開心。夕陽的余暉灑在她們身上,映出兩道緊緊相依的影子,仿佛命運早已將她們緊緊相連。
結拜過后,紫薇拉著小燕子的手進了屋,輕輕掩上房門,神色忽然變得鄭重起來。小燕子見她這般模樣,眨了眨眼睛,好奇道:“紫薇,你怎么啦?神神秘秘的!”
紫薇微微一笑,從貼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小心翼翼地遞給小燕子。玉佩溫潤如水,上面雕刻著繁復的龍紋,在燭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小燕子接過來,翻來覆去地看,驚嘆道:“哇!這玉佩真漂亮!一定很貴重吧?”
紫薇點點頭,目光柔和卻又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輕聲道:“小。燕子,這枚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它不僅僅是一件信物,更關系著我的身世?!?
小燕子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湊近她問道:“身世?難道你有什么秘密?”
紫薇深吸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緩緩說道:“其實……我的爹,是當今皇上?!?
“什么?!”小燕子猛地瞪大眼睛,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你是說……皇上?紫禁城里的那個皇上?!”
紫薇輕輕點頭,眼中泛起一絲淚光:“我娘曾是濟南夏家的閨秀,當年皇上微服私訪時與她相識,后來……”她低聲將往事一一道來,語氣溫柔卻帶著深深的思念。
小燕子聽完,嘴巴張得老大,半晌才合上,隨即一把抓住紫薇的手,激動道:“天哪!紫薇!你居然是皇上的女兒!那你不就是……格格?!”
紫薇微微抿唇,低聲道:“是,可我如今孤身一人,雖有信物,卻不知該如何認親……”
小燕子一拍桌子,豪氣干云地說道:“怕什么!有我在呢!咱們既然結拜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幫你!”
紫薇感動地望著她,柔聲道:“小燕子,謝謝你。”
小燕子咧嘴一笑,拍拍胸脯:“姐妹之間,說什么謝不謝的!再說了,你要是真成了格格,那我豈不是有個格格妹妹?多威風??!”
兩人相視一笑,燭光映照著她們的臉龐,一個溫婉如水,一個明媚似火,卻在這一刻,因彼此的存在而更加堅定。
自從得知紫薇的身世后,小燕子便一直琢磨著如何幫她認親。她整日在大街小巷里轉悠,豎起耳朵打聽皇上的消息。終于有一天,她在茶館里聽幾個官差閑聊,說皇上過兩日要去木蘭圍場打獵,隨行的還有幾位阿哥和大臣。
小燕子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風風火火地跑回大雜院,一進門就興奮地喊道:“紫薇!金鎖!好消息!我打聽到皇上的行蹤了!”
紫薇正在屋里繡花,聞言手指一顫,針尖險些扎到指尖。她連忙放下繡繃,起身迎上去:“小燕子,你說什么?真有我爹的消息了?”
“那當然!”小燕子得意地一揚下巴,“皇上過兩天要去木蘭圍場打獵,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金鎖端著茶過來,聞言擔憂道:“可是圍場戒備森嚴,我們怎么進得去?”
“這個嘛......”小燕子眼珠一轉,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早就打聽好了。圍場西邊有座小山,雖然陡峭,但守衛(wèi)比較少。我們可以從那里翻過去!”
紫薇有些遲疑:“這會不會太危險?萬一被發(fā)現(xiàn)......”
“哎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燕子豪氣地一揮手,“再說了,有我這個‘江湖老手’帶路,保證萬無一失!”
見紫薇還在猶豫,小燕子一把拉住她的手:“紫薇,你不是一直想見皇上嗎?這次錯過了,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紫薇望著小燕子真誠的眼神,終于下定決心:“好,我們一起去。”
出發(fā)那天,三人天不亮就悄悄出了城。小燕子走在最前面開路,紫薇和金鎖緊隨其后。山路果然如小燕子所說十分陡峭,雜草叢生,不時還有碎石滾落。走到半山腰時,紫薇的繡花鞋已經(jīng)磨破了,金鎖的裙擺也被荊棘勾出了幾道口子。
“再堅持一下,就快到了!”小燕子回頭鼓勵道。她靈活得像只猴子,時不時伸手拉后面的兩人一把。
終于,當她們氣喘吁吁地爬到山頂時,遠處圍場的景象盡收眼底。只見旌旗招展,侍衛(wèi)們騎著高頭大馬來回巡邏,遠處傳來陣陣號角聲。
“看!那邊黃羅傘蓋下的一定是皇上!”小燕子興奮地指著遠處。
紫薇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心跳突然加速。她顫抖著手取出貼身攜帶的折扇和畫卷,眼中泛起淚光:“十八年了......我終于要見到爹了......”
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侍衛(wèi)的喝問聲:“什么人?!”原來他們的行蹤被發(fā)現(xiàn)了。
“不好!快跑!”小燕子一把拉起紫薇就要往山下沖。慌亂中,紫薇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山下滾去。
“小姐!”金鎖驚叫一聲。
小燕子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抓住紫薇,結果兩人一起滾下了山坡。等她們暈頭轉向地停下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掉進了圍場里面,而眼前,正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御前侍衛(wèi)!
為首的侍衛(wèi)統(tǒng)領冷笑一聲:“擅闖皇家圍場,帶走!”
紫薇強忍膝蓋的疼痛,急切地解釋:“這位大人,我們真的不是......”話未說完,就被侍衛(wèi)粗暴地推搡著向前走去。金鎖嚇得臉色發(fā)白,緊緊攥著紫薇的衣袖。小燕子則一路嚷嚷。
穿過層層守衛(wèi),三人被押到一處明黃色的帳篷前。帳外旌旗獵獵,帶刀侍衛(wèi)目光如炬。侍衛(wèi)統(tǒng)領單膝跪地稟報:“啟稟皇上,奴才等在圍場西側抓獲三名形跡可疑的女子,疑似刺客,請皇上發(fā)落?!?/p>
帳內(nèi)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帶進來?!?/p>
掀開帳簾的瞬間,紫薇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只見帳內(nèi)金碧輝煌,正中端坐著一位身著明黃騎裝的中年男子,劍眉星目間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正是當今圣上乾隆皇帝!
“跪下!”侍衛(wèi)厲聲喝道。
小燕子梗著脖子還要爭辯,紫薇卻輕輕拉了她的衣角,三人齊齊跪倒在地。乾隆放下手中的茶盞,銳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你們是何人?為何擅闖圍場?”
紫薇抬起淚眼,顫抖著嘴唇剛要開口,小燕子卻搶先道:“皇上明鑒!我們不是刺客!是我?guī)е齻兎竭M來的!要罰就罰我!”
“哦?”乾隆挑眉,目光落在小燕子倔強的小臉上,“那你倒是說說,為何要冒險來此?”
這時紫薇再也忍不住,從懷中掏出珍藏的折扇和畫卷,雙手高舉過頭頂,哽咽道:“皇上......民女夏紫薇,特來尋親......”
一旁的福爾康眼尖,立即上前接過信物呈給乾隆。當畫卷展開的瞬間,乾隆的臉色驟變——那畫中撐著油紙傘的江南女子,正是他魂牽夢縈的夏雨荷!
“這......這是......”乾隆的手指微微發(fā)抖,猛地站起身,“你母親是......”
紫薇淚如雨下,重重叩首:“娘臨終前說,要我?guī)е盼飦砭┏钦业?.....她說,皇上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帳內(nèi)霎時寂靜無聲。乾隆踉蹌著后退半步,扶著桌案才穩(wěn)住身形。十八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來,那個撐著油紙傘在雨中送別的倩影,仿佛又浮現(xiàn)在眼前......
乾隆見紫薇雙足血跡斑斑,當即沉聲喝道:“立即回宮!”御駕匆匆返程,太醫(yī)院眾太醫(yī)早已在乾清宮外跪候。院判小心地為紫薇清理腳底碎石,皇上竟親自執(zhí)帕為其拭汗。小燕子雖疼得齜牙咧嘴,仍強撐說笑:“這點傷算什么!”金鎖跪在一旁不住抹淚。待包扎完畢,乾隆命人取來三套簇新旗裝,又特賜紫薇一支鎏金鳳釵,柔聲道:“好生將養(yǎng),朕晚些再來看你?!?/p>
次日五更,太和殿內(nèi)鐘鼓齊鳴。乾隆端坐龍椅,待百官朝拜后,突然開口道:“傅恒,宣朕旨意?!?/p>
傅恒手持明黃圣旨上前,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與濟南夏氏之女紫薇,父女相認,實乃天意。今特封為明珠格格,賜居漱芳齋。小燕子俠義心腸,護主有功,封為還珠郡主,賜居淑芳齋。欽此!”
滿朝文武頓時嘩然。和珅急步出列:“皇上,此事...”
“嗯?”乾隆目光如電,“和愛卿有異議?”
和珅冷汗涔涔:“臣...臣恭賀皇上父女團圓!”
于是這個旨意很快就傳到了各宮。
“什么?我?還珠郡主?!”小燕子瞪圓了眼睛,手里的蘋果“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到了傅恒腳邊。她猛地站起身,差點撞翻身旁的茶幾,“搞錯了吧?我小燕子怎么就當上郡主了?”
傅恒忍著笑,恭敬道:“回郡主的話,圣旨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有錯?!?/p>
小燕子抓耳撓腮,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可是...可是...”她突然一把抓住紫薇的手,“紫薇,我不想當什么郡主啊!這宮里規(guī)矩這么多,連走路都要數(shù)著步子,吃飯不能出聲,見人就要行禮...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紫薇溫柔地拍拍她的手:“傻丫頭,這是皇阿瑪?shù)囊黄囊狻D銕土宋疫@么多,他這是在感謝你呢?!?/p>
“可我在大雜院多自在啊!”小燕子急得直跺腳,“想爬樹就爬樹,想翻墻就翻墻,現(xiàn)在可好,連打個噴嚏都要講究儀態(tài)...”
金鎖遞上一杯茶:“小燕子...不對,郡主,您先喝口茶消消氣?!?/p>
小燕子接過茶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抹了抹嘴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我去找皇上說我不干了!”說著就要往外沖。
紫薇連忙攔住她:“胡鬧!圣旨豈是兒戲?抗旨不遵是要掉腦袋的!”見小燕子蔫了,又柔聲勸道:“再說了,有我在呢。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做一輩子姐妹嗎?”
小燕子撇著嘴,突然靈機一動:“那...那我這個郡主,月錢有多少???”
傅恒忍著笑回道:“回郡主,按例每月有八十兩銀子,四季衣裳各二十套,另有...”
“八十兩?!”小燕子眼睛頓時亮得像星星,“夠買多少糖葫蘆?。 彼蝗灰慌拇笸?,“當郡主就當郡主!”
紫薇被她逗得笑出聲來:“好好好,我的還珠郡主。不過在那之前...”她指了指小燕子歪戴的旗頭,“你得先學會怎么戴正這個?!?/p>
小燕子伸手一摸,旗頭“啪”地掉在了地上,珠翠散了一地。滿屋子的宮女太監(jiān)終于忍不住,笑作一團。淑芳齋里,歡快的笑聲傳出去老遠,連路過的小太監(jiān)都忍不住駐足張望——這位新封的還珠郡主,可真是宮里從未有過的稀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