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回偷偷溜出宮見了柳青柳紅，小燕子的心就像長了翅膀似的，整日里撲棱棱地想要飛出這紫禁城去。雖說皇上金口玉言賜了出宮令牌，可偏偏又加了個“老佛爺回鑾前不得出宮”的緊箍咒，可把她給憋壞了。

這日清晨，小燕子百無聊賴地趴在漱芳齋的窗臺上，手里把玩著那塊金燦燦的令牌，小嘴撅得能掛油瓶?！笆裁绰?！”她氣鼓鼓地用令牌敲著窗欞，“給了令牌又不讓用，這不是存心饞人嗎？”

突然，她眼睛一亮，猛地直起身子：“有了！”杏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干脆我去找皇上撒撒嬌，求求情，皇上最疼我了，肯定會同意的！”

說著就要往外沖，卻被剛進門的明月攔個正著：“郡主這是要去哪兒？”小燕子眨巴著大眼睛，湊近明月神秘兮兮地說：“我去乾清宮找皇上說說話~”明月瞧見她這副古靈精怪的模樣，頓時了然：“您該不會是想...”

“哎呀！”小燕子連忙捂住明月的嘴，左右張望了下，“小聲點兒！紫薇在書房呢，可別讓她聽見，不然肯定不讓我去的?！闭f著踮起腳尖，貼著明月耳朵說：“我就去試試嘛，皇上最近心情好，說不定就松口了呢？”

半時辰后，精心打扮的小燕子站在銅鏡前轉(zhuǎn)了個圈。她特意選了件素雅的淡粉色旗裝，發(fā)髻梳得整整齊齊，只簪了支白玉蘭花簪，看起來格外乖巧可人。臨出門前，她還不忘從食盒里挑了皇上最愛的龍井茶糕，小心翼翼地包好在另一個食盒里。

乾清宮內(nèi)，鎏金香爐吐著裊裊青煙。乾隆帝正執(zhí)朱筆批閱奏章，忽聽得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郡主！您慢些！容奴才先通傳......”吳書來焦急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

“哎呀通傳什么呀，皇上才不會怪我呢！”

珠簾嘩啦作響，小燕子已經(jīng)像只歡快的小黃鸝般飛了進來。她今日特意梳著乖巧的兩把頭，發(fā)間只簪了支白玉蘭簪子，淡粉色的旗裝襯得她格外嬌俏。只是此刻跑得急了，額前的碎發(fā)都汗?jié)窳藥卓|，手里捧著的描金食盒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皇上！”她一個箭步?jīng)_到御案前，差點被自己的花盆底絆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案角，只是那茶糕跟著晃了晃，險些掉出來。

“好險好險～”她吐著舌頭拍拍胸口，獻寶似的將茶糕捧到御案前，“你快嘗嘗，這是小燕子特意拿來給皇上吃的......”

吳書來氣喘吁吁追進來，正看見小燕子指尖沾著的茶糕碎屑落在奏折上?；噬蠀s渾不在意，反而笑著指了指她跑得通紅的臉頰：“你這丫頭，又是想干什么來了？”

皇上低頭看去，那茶糕做得精致，碧綠的糕體上還點綴著金桂，清香撲鼻。只是邊上缺了一小塊——顯然是被某個貪吃鬼在路上偷嘗過了。

“嗯？”皇上挑眉看向小燕子。

小燕子這才發(fā)現(xiàn)露了餡，連忙捂住嘴，含糊道：“我、我就是幫皇上試試味道......”

小燕子見皇上神色松動，立刻打蛇隨棍上。她將茶糕往御案上一擱，整個人就勢往龍椅扶手上一趴，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拖長了聲調(diào)嬌聲道：“皇上～你看今兒天兒多好啊～小燕子想出宮，你就讓我出宮嘛～，我在宮里都快悶死了～”

說著伸出兩根纖指，輕輕拽住皇上明黃色龍袍的袖角，像只討食的小貓似的晃啊晃。珍珠耳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細(xì)碎的銀光。

皇上被她晃得朱筆在奏折上劃出一道紅痕，卻也不惱，只挑眉道：“哦？朕怎么聽說，昨兒個你還帶著明月彩霞在御花園撲蝴蝶，笑得整個紫禁城都聽得見？”

小燕子聞言立刻鼓起腮幫子，活像只偷吃栗子的小松鼠：“那怎么能一樣嘛！”她松開袖子，掰著手指細(xì)數(shù)，“柳青說天橋來了個新的雜耍班子，會噴火還會走鋼絲；柳紅新學(xué)了蘇式糕點的做法；大雜院的孩子們都想我想得緊...”說著說著，眼眶竟真泛起紅來，長睫撲閃撲閃的。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金影?；噬峡粗@副又撒嬌又賣乖眼眶又紅的模樣，終于破功笑出聲：“你啊...”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罷了罷了，帶夠侍衛(wèi)，申時前必須回宮?！?/p>

“皇上最好啦！”小燕子歡呼著就要往外跑，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小燕子告退！”那雀躍的身影轉(zhuǎn)眼就消失在殿外，只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梁間回蕩。

皇上搖頭失笑，咬了口手中的龍井茶糕，果然甜而不膩。望著那抹淡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外，他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對吳書來道：“派兩個暗衛(wèi)跟著，別讓這丫頭又惹出什么亂子來。”

吳書來躬身領(lǐng)命，低聲道：“是，皇上?！彼劢怯喙馄骋娦⊙嘧託g快離去的背影，嘴角不由浮起一絲無奈的笑意。待皇上重新執(zhí)起朱筆，這位御前總管才輕手輕腳地退出殿外，朝廊下打了個手勢。

他壓低聲音對著他的心腹侍衛(wèi)說道：“去跟著還珠郡主，記住，要暗中保護?！闭f著，他意味深長地補充：“若是郡主要去什么...特別的地方，先差人回來稟報。”

其中一名侍衛(wèi)忍不住嘴角微揚，顯然是想起了小郡主往日的“壯舉”。吳書來立即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那侍衛(wèi)趕緊繃緊了面容。

待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吳書來站在漢白玉欄桿前，望著小燕子遠(yuǎn)去的方向。春風(fēng)拂過，送來一陣清脆的笑聲。他不禁搖頭輕笑，心想這深宮大院，也就這位小主子能鬧出這般生氣來。

…………

小燕子一路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地回到漱芳齋，剛跨進門，就聽見院子里傳來陣陣說笑聲。她踮起腳尖往海棠樹下張望，只見五阿哥永琪正搖著折扇，眉飛色舞地說著什么，爾康站在一旁含笑點頭，紫薇則坐在石凳上掩嘴輕笑，陽光透過樹葉在她淡紫色的裙裾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好?。∧銈儽持以谶@兒說悄悄話！”小燕子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故意板著臉叉腰站在眾人面前。她發(fā)間的珠花因為跑動歪到了一邊，臉頰還帶著興奮的紅暈。

“小燕子，你去哪了？”紫薇放下銀剪，眼中帶著溫柔的責(zé)備。

“紫薇紫薇！”小燕子三步并作兩步蹦到紫薇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晃啊晃，“皇上同意我出宮了！嘿嘿！”她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紫薇看著她這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忍不住搖頭輕笑。這時一片海棠花瓣飄落，正好落在小燕子翹起的鼻尖上。紫薇伸手替她拂去花瓣，柔聲道：“那你要去哪兒？”

“先去大雜院找柳青柳紅！”小燕子興奮地手舞足蹈，“他們說新來了雜耍班子，還要教我做糕點呢！”她突然拉住紫薇的手，“紫薇你也一起去好不好？我們申時前回來就行！”

永琪原本正倚在廊柱旁含笑聽著她們說話，聞言立刻直起身來，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正好，我們四個也沒什么事，”他朝身旁的爾康、爾泰和班杰明使了個眼色，“不如陪你們?nèi)?，還能保護你們安全?！?/p>

爾康會意地點頭，順手整了整腰間的佩劍：“最近京城里新來了批西域商人，魚龍混雜的?！彼抗鉁厝岬芈湓谧限鄙砩希坝形覀兏?，總歸穩(wěn)妥些。”

小燕子一聽紫薇答應(yīng)同去，頓時喜得拍手跳了起來：“好啊好啊！”她像只歡快的小麻雀似的繞著紫薇轉(zhuǎn)了個圈，發(fā)間的珍珠步搖叮當(dāng)作響，“等我們收拾一下就出宮！”

說著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屋里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喊：“明月！彩霞！快幫我找那件水綠色的便裝！”話音未落，就聽見“哎喲”一聲——她光顧著回頭說話，差點被門檻絆倒。

紫薇連忙上前扶住她，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你呀，總是這么毛毛躁躁的?！闭f著替她理了理跑亂的衣襟，“既是出宮，也該打扮得素凈些?！?/p>

小燕子連連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對對對，紫薇你最細(xì)心了！”她突然想到什么，湊近紫薇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咱們還可以順路去西街那家糖鋪，我記得你最愛吃他家的松子糖！”

這時明月捧著衣物過來，聞言笑道：“郡主這是要把整條街都逛遍呢?！毙⊙嘧油铝送律囝^，一邊換衣服一邊哼起了小曲兒，那歡快的調(diào)子把窗外樹上的鳥兒都引來了，在枝頭嘰嘰喳喳地應(yīng)和。

紫薇看著她這副雀躍的模樣，眼中盈滿溫柔的笑意。她轉(zhuǎn)身吩咐金鎖：“去把我那件藕荷色的斗篷拿來，再準(zhǔn)備些碎銀子。”又對小燕子道：“既是去大雜院，也該給孩子們帶些點心才是?！?/p>

小燕子正手忙腳亂地系著衣帶，聞言猛地抬頭：“紫薇你想得真周到！”她三兩步蹦過來，給了紫薇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兩個姑娘的笑聲在漱芳齋里回蕩，連帶著滿院的花兒似乎都開得更艷了幾分。

小燕子正興高采烈地收拾著出宮的物品，突然動作一頓。她想起方才在乾清宮里，自己為了求得皇上同意，又是撒嬌又是獻茶糕的模樣，耳尖不自覺地泛起了紅暈。

“哎呀...”她小聲嘟囔著，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帶。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皇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有那句“你這丫頭...”時寵溺的語氣。她突然捂住發(fā)燙的臉頰，心想：皇上該不會看出我是故意裝乖的吧？

“小燕子？”紫薇注意到她的異樣，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

“沒、沒什么！”小燕子慌忙搖頭，發(fā)間的珠釵隨著動作叮咚作響。她隨手抓起桌上的團扇猛扇了幾下，試圖給發(fā)燙的臉頰降溫，“就是...就是突然覺得有點熱...”

小燕子羞惱地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去翻箱倒柜：“我、我找件披風(fēng)去！”她蹲在衣箱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皇上賞賜的那塊令牌，心跳還是快得厲害。

窗外，一陣微風(fēng)拂過，吹落幾片海棠花瓣，正好飄進窗欞，落在她的發(fā)間。那抹嬌艷的粉色，倒與她此刻的臉頰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