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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內(nèi)，鎏金香爐里香裊裊升起。容嬤嬤弓著身子快步穿過珠簾，湊到正在梳妝的皇后耳邊低語：“娘娘，老奴剛得了信兒，那個紫薇格格和小燕子，怕是偷偷溜出宮去了...”

皇后描眉的手突然一頓，金簪在燭火下閃過一道寒光。她緩緩轉(zhuǎn)身，鳳眸微瞇：“哦？消息可確切？”

“老奴方才派人去送燕窩，明月彩霞那兩個丫頭支支吾吾的。”容嬤嬤瞇起眼睛，“說兩位格格已經(jīng)歇下，可老奴叫翠蘭去看，分明瞧見她們床帳里塞的是繡花枕頭！”

皇后冷笑一聲，護甲在案幾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五阿哥今兒個是不是也告假了？”見容嬤嬤點頭，她眼中寒光更甚，“派人去西華門查問，看今晚都有誰出過宮。”

窗外忽地刮過一陣夜風(fēng)，吹得宮燈搖晃不定。皇后盯著墻上斑駁的光影，緩緩勾起唇角：“本宮倒要看看，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能翻出什么花樣來?！?/p>

容嬤嬤會意地點頭：“娘娘英明。要不要現(xiàn)在就去稟報皇上...”

“急什么？”皇后輕輕摩挲著腕上的翡翠鐲子，等她們回宮時人贓并獲，豈不更好？“走，現(xiàn)在我們就去淑芳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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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zhuǎn)眼間日影西斜，暮色漸染宮墻。永琪抬頭望了望天色，眉宇間浮起一絲憂色。他輕叩案幾，打斷了正說得眉飛色舞的小燕子：“時候不早了，該回宮了?！?/p>

小燕子正比劃著柳青教她的拳腳功夫，聞言頓時撅起嘴：“再待一會兒嘛！柳紅做的蓮子羹還沒喝完呢！”她晃了晃空碗，碗底幾顆圓潤的蓮子滴溜溜打轉(zhuǎn)。

紫薇放下茶盞，輕輕按住小燕子的手：“確實該回宮了，時候不早了。”她轉(zhuǎn)向永琪，溫聲道，“五阿哥說得是，我們這就更衣?！?/p>

永琪走到窗前，望著遠處宮墻上漸次亮起的燈籠，低聲道：“皇后那邊怕是已經(jīng)起了疑心。”他轉(zhuǎn)身時，月光正好落在半邊臉上，映出緊繃的下頜線，“方才爾泰來報，坤寧宮的人正在四處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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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尖利的通傳，漱芳齋的宮門被猛地推開。鎏金宮燈將皇后的身影拉得極長，鳳袍上的金線在燈火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容嬤嬤攙扶著皇后邁過門檻，尖銳的嗓音刺破夜色：“你們格格呢？怎么還不出來參見皇后娘娘！”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格格郡主病了早早的就歇下了?！泵髟虏氏紦渫ü虻?，額頭重重磕在石板上。

皇后鳳眸微瞇，染著蔻丹的指尖重重劃過案幾，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哼！歇下？”她突然冷笑一聲，鎏金護甲猛地指向窗外，“誰不知道這漱芳齋平日里不到三更天都是燈火通明的？怎么偏偏今日——”

話音未落，她突然拂袖一掃，案上的青瓷茶盞應(yīng)聲而碎。飛濺的瓷片劃過明月的手背，頓時滲出一道血痕。

“本宮倒要看看，是真病還是裝??！”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愕然回首，只見紫薇攙扶著小燕子，兩人好端端地站在月洞門下。小燕子發(fā)髻松散，頰邊還沾著些泥土；紫薇臉色蒼白，裙擺上滿是露水浸染的深色痕跡。

皇后瞳孔驟縮，護甲“咔”地折斷在掌心：“你們...”

“紫薇知錯！”紫薇突然拉著小燕子跪下，額頭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方才小燕子突發(fā)心悸，紫薇情急之下帶小燕子去御花園透透氣，忘了告訴明月彩霞?！?/p>

小燕子配合地捂著心口咳嗽兩聲，袖口滑落露出腕上幾道新鮮的紅痕——那是她方才翻墻時被樹枝刮的。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眾人慌忙跪伏在地。只見皇上大步流星地踏入內(nèi)殿，明黃色的龍袍下擺帶起一陣凜冽的風(fēng)。他眉頭緊鎖，目光如炬地掃過滿室狼藉——打翻的燭臺、破碎的茶盞、被扯落的床帳，最后落在皇后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上。

“怎么回事？”皇上聲音低沉，每個字都像裹著寒冰，“皇后，你興師動眾的來到漱芳齋，是想干什么？”

皇后臉色瞬間煞白，鳳冠上的珠串劇烈晃動：“臣妾...臣妾聽聞兩位格格私自出宮...”

皇上負手而立，明黃色龍袍在燭光下泛著威嚴的金芒。他深邃的目光緩緩掃過跪在地上的紫薇和小燕子，聲音不怒自威：“小燕子，紫薇，你們來說說——”

殿內(nèi)鎏金更漏的滴水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可有私自出宮這回事？”

紫薇上前盈盈一拜，月光透過窗欞在她素白的寢衣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聲音溫婉卻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焦急：“回皇阿瑪?shù)脑挘讲判⊙嘧油话l(fā)心悸，面色煞白直冒冷汗。兒臣見情況緊急，就...”她頓了頓，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就擅自做主帶她去御花園透透氣?！?/p>

小燕子立刻會意，捂著心口“哎喲”一聲歪倒在紫薇肩上，還不忘偷偷從指縫里瞄皇上的表情：“皇上...我、我就是突然喘不上氣...”

皇上眉頭微蹙，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忽然，他注意到小燕子袖口沾著的幾點泥漬，和紫薇裙擺上未干的露水痕跡。

“心悸？”皇上不動聲色地摩挲著玉扳指，“傳太醫(yī)看過了嗎？”

紫薇輕咬下唇，鬢邊一縷濕發(fā)垂落：“還沒來得及...方才五阿哥碰巧路過，說湯池的蒸汽最能舒緩心緒...”

皇上冷哼一聲，突然伸手扣住小燕子的手腕。小燕子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只覺皇上的手指精準地搭在她的脈門上。

“心悸？”皇上挑眉，“朕看你脈象平穩(wěn)有力，比御馬監(jiān)的千里駒還要精神?！?/p>

殿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小燕子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紫薇的指尖微微發(fā)顫，連永琪的折扇都停在了半空。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小燕子突然“哎喲”一聲，整個人軟綿綿地往皇上懷里倒去：“皇上...小燕子...小燕子...”話音未落，竟“昏厥”過去。

皇上看著紫薇懷中“昏迷不醒”的小燕子，又看看跪了一地的眾人，突然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罷了?！?/p>

皇上倏然轉(zhuǎn)身，明黃色龍袍在燭光下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他負手而立，目光如炬地直視皇后，聲音雖不大卻字字千鈞：“皇后——”

殿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連更漏滴答聲都清晰可聞?；屎笸恐⒌さ闹讣饷偷仄M掌心，鳳冠垂下的珍珠串簌簌顫動。

“既然她們沒有出宮，”皇上抬手一指殿外，腕間玉扳指泛著冷光，“你，即刻回坤寧宮去。”

容嬤嬤慌忙跪下：“皇上容稟，老奴確實看見...”

“住口！”皇上突然暴喝，驚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他緩步逼近皇后，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朕倒要問問，你安插在漱芳齋的眼線，是不是也該撤了？”

皇后踉蹌后退半步，繡著金鳳的衣擺絆到案幾。茶盞“咣當(dāng)”翻倒，褐色的茶湯在青磚地上蜿蜒成一道刺目的痕跡。

“臣妾...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突然抓起案上沾著泥漬的桂枝，“半夜三更帶著奴才闖宮，這就是一國之母的做派？”

皇上一甩袍袖，殿內(nèi)燭火齊齊暗了一瞬：“滾回你的坤寧宮去！”他忽然壓低聲音，“再讓朕發(fā)現(xiàn)你為難她們...”余光掃過小燕子，語氣驟然森冷，連桂枝都捏斷了，“你這皇后也不必當(dāng)了！”

皇后踉蹌后退兩步，金線繡的鳳尾拖曳過碎瓷片，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容嬤嬤慌忙來扶，卻被皇上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吳書來！”皇上突然喚道，“送皇后回宮。傳朕口諭，坤寧宮上下禁足三日，好好反??！”

夜風(fēng)穿堂而過，吹得皇后面如金紙。當(dāng)她經(jīng)過小燕子身邊時，突然聽見一聲極輕的“哼”。抬頭正對上小燕子亮晶晶的眼睛——那眼底分明藏著狡黠的笑意。

等皇后的儀仗聲徹底消失在夜色中，皇上突然轉(zhuǎn)身，臉上威嚴的神色瞬間如冰雪消融。他伸手戳了戳還歪在紫薇肩上“裝死”的小燕子：“戲演夠沒有？還不起來！”

小燕子偷偷睜開一只眼，正對上皇上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結(jié)果被過長的斗篷絆了個趔趄，差點撞進皇上懷里。

皇上直搖頭：“朕看你是皮癢了！”說著突然伸手捏住小燕子的臉頰，像揉面團似的往兩邊扯，“心悸？嗯？喘不過氣？”

“疼疼疼！”小燕子手舞足蹈地求饒，頭上的珠釵都晃歪了，“皇上饒命！我錯啦！”

皇上松開手忽然正色道：“不過今日這事——”

三人立刻屏息凝神。

“下不為例?！被噬险ＵＱ?，語氣里都有他不曾察覺到的寵溺，“要出宮，提前跟朕說?！闭f著變戲法似的又掏出塊令牌塞給小燕子，“比永琪那塊更好使。”

小燕子歡呼一聲，突然撲上去抱住皇上的胳膊：“皇上最好了！”結(jié)果動作太大，把皇上的龍紋腰帶給扯松了半截。

“胡鬧！”皇上笑罵著整理衣冠，眼角笑紋深深，“再鬧就把令牌收回來！”“還有小燕子，這是藥，你腕上的傷記得涂藥，不然得留疤?！?/p>

“是，皇上”，小燕子調(diào)皮的挽上了皇上的手

窗外，東方已現(xiàn)出魚肚白。一只不知趣的公雞突然打鳴，驚得眾人一愣，隨即笑作一團?；噬线呅厯u頭：“罷了，今日早朝朕也懶得去了。”他揉揉小燕子的發(fā)頂，“陪朕用早膳去！紫薇也一起。”

小燕子高興的回答道：“是，皇上。”

皇上正要將一塊杏仁酥遞給小燕子，突然神色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放下手中的玉箸，轉(zhuǎn)頭看向永琪：“永琪——”

殿內(nèi)霎時安靜下來，連小燕子都停止了咀嚼，鼓著腮幫子眨巴著眼睛。

“算算日子，老佛爺和你額娘的鸞駕，約莫下月初就該回宮了。”皇上指尖輕叩案幾，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你去操辦接駕事宜?！?/p>

小燕子正咬著蟹黃包，聞言眼睛一亮，含混不清地插嘴：“老佛爺要回來啦？”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皇上忍俊不禁，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漬：“你啊...”轉(zhuǎn)頭又對永琪正色道，“慈寧宮要重新熏香，佛堂里的經(jīng)卷也得晾曬，還有——”突然壓低聲音，“皇后最近行事愈發(fā)不像話，別讓這些腌臜事傳到老佛爺耳朵里?！?/p>

永琪躬身應(yīng)是，余光瞥見小燕子正偷偷把最后一只蟹黃包塞進袖子里。他嘴角微揚：“兒臣會辦妥的?！?/p>

晨光熹微，金色的朝陽越過朱紅宮墻，為層層疊疊的琉璃瓦鍍上一層流動的光暈。一只花喜鵲撲棱著翅膀落在飛檐的嘲風(fēng)獸上，尾羽掃過鎏金鈴鐺，發(fā)出細碎的清響。它歪著頭喳喳叫了兩聲，黑豆似的眼珠映著晨光，仿佛也知曉宮中即將迎來老佛爺回鸞的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