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仰萍接演《虞美人》那天,錢惠麗把武術(shù)指導給的訓練表揉成團扔進垃圾桶。"四十多的人去甩那么重的披風干嘛…"她對著更衣室鏡子嘀咕,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單仰萍落在她這兒的羊絨圍巾。
吳鳳花就是這時候晃進來的,紹興口音裹著黃酒香:"仰萍姐,老家新曬的筍干要不要嘗嘗?"錢惠麗透過門縫看見那女人發(fā)梢沾著片銀杏葉,正巧落在單仰萍鎖骨的位置。
"老錢你也來點?"吳鳳花舉著塑料袋探頭,錢惠麗"啪"地合上文件:"最近養(yǎng)生,忌口。"
“又過了一會,仰萍姐,這個橘紅糕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吳鳳花舉著保鮮盒蹦過來,錢惠麗突然橫插到兩人中間:"她蛀牙!"
單仰萍憋笑憋出眼淚花,揪了揪戀人翹起的呆毛:"錢醫(yī)生說得對,但你昨天偷吃的酒心巧克力…"
"那、那是為了補充能量!"錢惠麗耳朵尖變成粉紅色,頭頂那撮呆毛晃得像警報器。
單仰萍笑著搖搖頭,捏了捏錢惠麗的手心就繼續(xù)和吳鳳花去排練了。
黃慧嚼著筍干溜達過來時,錢惠麗正把訓練表重新展平。"老錢你這紙團快揉爛了。"她順手撈起保溫杯,"芬芬說阿花帶來的梅干菜…"
"芬芬芬芬,你每天念叨八百遍!"錢惠麗突然拔高的聲音驚飛窗臺麻雀,"人家眼里只有阿花,上周還托人捎茴香豆!"
黃慧臉上的笑一僵,嘴里的筍干突然不香了。
深夜排練室只剩月光時,單仰萍捏著錢惠麗發(fā)僵的肩頸:"我們錢老師吃飛醋的樣子,還挺可愛的。"指尖暖意滲進毛衣縫隙,"當年演《追魚》,你替我挨的那盆冷水,可比什么劍花實在多了。"
錢惠麗把臉埋進她帶著汗味的戲服里,聲音悶悶的:"…你夸她劍花舞得好看。"
"我家惠麗泡的胖大海,可比劍花重要多啦。"單仰萍笑著往她嘴里塞松子糖,"我們明早吃啥啦?粢飯糕還是蔥油餅?"
吳鳳花懷孕的消息來得比黃梅雨還急。錢惠麗盯著B超照片上那團模糊影子,忽然把藏了半年的筍干扔進湯鍋。"給孕婦補補。"她板著臉往單仰萍碗里夾排骨,"某些人明天該不會又要送補品吧?"
等吳鳳花抱著女兒殺回劇院,錢惠麗發(fā)現(xiàn)那娃眼睛活脫脫是縮小版方亞芬。黃慧蹲在嬰兒車前喃喃自語:"完犢子,這要成我情敵閨女…"
"阿慧來搭把手!"吳鳳花突然遞來一包醉泥螺,"亞芬阿姐說你就好這口。"黃慧手一抖,塑料包裝發(fā)出可疑的咯吱響。
錢惠麗抱臂冷哼:"切。"袖口卻被單仰萍悄悄系上蝴蝶結(jié),"晚上吃酒釀圓子?給你多撒桂花。"
休息室飄滿糟鹵香時,兩個身影扒在門邊。
"你看她又在給亞芬塞香糕!"
"分明是沖你老婆去的!"
錢惠麗和黃慧同時縮回腦袋,后腦勺"咚"地撞在一起。
"管她看上誰…"
"都不是好事!"
異口同聲的尾音驚動走廊聲控燈,暖黃光暈里晃過單仰萍忍笑的臉。吳鳳花在遠處舉著奶瓶喊:"惠麗姐!這娃抓周抓了越劇頭面!"
錢惠麗邊往單仰萍身后躲邊嘟囔:"…絕對遺傳了某人不安分。"卻把特地買的銀鐲子偷偷塞進嬰兒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