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的核心區(qū)域,是片廣袤到足以吞噬一切坐標的白色荒原。
方圓上萬平方公里內(nèi),目之所及唯有連綿起伏的冰原與終年不化的厚雪
連呼嘯的寒風都帶著冰晶的棱角,刮過裸露的皮膚時,像無數(shù)把細刀在切割。
這里的嚴寒早已超出了人類御寒技術的極限。精心縫制的加厚棉衣,在低溫里如同薄紙,僅能維持十分鐘的微弱暖意
一旦熱量耗盡,寒氣便會順著織物纖維瘋狂滲入,貼著皮膚凍結(jié)肌肉與血管
只需半小時,鮮活的生命就會被定格成姿態(tài)僵硬的冰雕,連睫毛上都凝著厚厚的白霜。
隨身攜帶的干糧更成了“兇器”,面餅硬得能砸裂冰面,肉塊凍得如同鋼鐵,若不小心咬下,極有可能崩碎牙齒。
最直觀的莫過于呼吸,每一次張口呼氣,溫熱的水汽剛接觸冷空氣,就瞬間凝結(jié)成細碎的雪霧,在眼前飄灑而下,落在衣襟上,轉(zhuǎn)眼又凍成了細小的冰粒。
就在這片死亡禁區(qū)里,一道白色身影卻如鬼魅般穿行。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單層的素白衣衫,衣擺被寒風掀起,露出的手腕與脖頸毫無遮攔,肌膚在雪地反光下泛著淡淡的冷白,卻看不到絲毫因寒冷而戰(zhàn)栗的痕跡。
他的步伐輕盈而穩(wěn)健,每一步踩在積雪上,只留下淺淺的腳印,仿佛周遭能凍裂鋼鐵的嚴寒
對他而言不過是拂面的春風,與這片極致的冰雪天地完美地融為一體,分不清是他融入了雪景,還是雪景孕育了他。
他倏然駐足,玄色靴底碾過蓬松的積雪,發(fā)出細微的咯吱聲,在這片寂靜到能聽見冰晶碰撞的極北之地,顯得格外清晰。
他抬眸望向漫無邊際的白色天地,風雪似乎都在他的目光下凝滯了一瞬
緊接著,一股磅礴而凜冽的意念自他體內(nèi)驟然擴散開來,伴隨著一聲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喚聲:“冰帝!”
幾乎就在這兩個字落下的同一剎那,一股強大到令人無法想象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來,瞬間將他的身影嚴密覆蓋。
那精神力帶著刺骨的寒意,卻又精準得絲毫不差,如同一個無形的屏障,將他身上所有的氣息
無論是體溫的暖意,還是呼吸的痕跡,都徹底隔絕在方寸之地內(nèi),仿佛他從未出現(xiàn)在這片冰原上一般,只剩下風雪依舊在天地間呼嘯。
那句呼喚落下后,長白周身的凜冽氣勢驟然收斂,如潮水退去般歸于平靜。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輕輕蜷起,雪白衣擺仍被狂風拉扯著獵獵作響,可他的神色卻無半分波瀾,仿佛方才那股撼動天地的意念從未出現(xiàn)過。
天空愈發(fā)暗沉,厚重的烏云如同被無形巨手按壓著,一寸寸向地面沉落,將極北之地本就稀薄的光線徹底吞噬。
天地間的寂靜被一種令人窒息的凝重取代,連呼嘯的寒風都似被這壓力扼住了咽喉,流速漸漸放緩,只剩下細碎的冰晶在空氣中無聲碰撞。
在這片近乎墨染的昏暗里,長白的身影卻異常亮眼,素白衣衫仿佛能吸收周遭僅存的微光,又在衣料邊緣暈開一層淡淡的瑩白。
讓他在蒼茫風雪中如同一尊玉雕的雕像,明明立在風暴中心,卻透著一種與世隔絕的沉靜。
他似乎半點不急,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狂風卷著積雪拍打在他身上,連他的發(fā)絲都未曾劇烈晃動,身姿巋然如扎根千年的古松。
無人知曉,在他感知范圍之外的冰原深處,正上演著一場混亂的逃亡。
成千上萬的魂獸,無論是潛伏在冰縫中的冰蠶,還是奔行于雪原的雪豹魂獸,都被一股無形的威壓攫住了心神。
它們丟棄了巢穴與獵物,猩紅的眼眸里寫滿驚恐,四肢踉蹌地向遠離長白的方向奔逃,厚重的積雪被它們的蹄爪踏得飛濺,留下無數(shù)凌亂的痕跡,卻連一聲嘶吼都不敢發(fā)出。
變故就在此刻陡生。
原本凝滯不動的漆黑烏云,突然如沸騰的墨汁般劇烈波動,一道肉眼可見的漣漪從云層中心擴散開來
緊接著,從北方天際的盡頭,一層碧綠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洶涌蔓延。
那綠光并非暗沉的深碧,而是通透得近乎剔透的翠綠,像是將整片森林的生機都凝練其中,又似九天之上的翡翠被驟然打碎,傾瀉在這片極北冰原。
不過瞬息之間,烏黑的天穹便被這碧色徹底覆蓋,天地仿佛被裝進了一塊巨大的碧綠色寶石,連飄落的雪花都染上了淡淡的瑩綠,美得令人心悸。
更奇的是,先前那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凝重氣息,在綠光蔓延的瞬間便蕩然無存
連刺骨的寒風都似乎變得柔和,空氣中甚至隱約彌漫開一絲極淡的草木清香。
當這碧綠色的天幕延伸到長白周身千米范圍時,一道清脆如玉石相擊的聲音突然響起,沒有固定的來源,仿佛從四面八方的風雪里鉆出來,又似直接在人的腦海中回蕩:“玄冰夔龍…還是說,該叫你阿白?”
話音未落,一股恐怖的音波便隨之擴散開來。地面上堆積的厚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瞬間掀起三米多高的雪浪,雪粒飛濺,連堅硬的冰層都在音波的震顫下發(fā)出細微的“咔噠”聲。
唯有長白周身直徑百米的范圍依舊平靜,一層無形的屏障籠罩著這里。
那是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龐大精神力,將音波與風雪盡數(shù)擋在外面,連他腳邊的積雪都未曾晃動分毫。
長白抬眸,目光穿透前方涌動的碧色光霧,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幾分熟稔的溫度:“二姐,想叫什么,便叫什么?!?/p>
他的視線似乎能穿透這方天地,精準地落在某個看不見的存在身上,眼底沒有絲毫戒備,只有久別重逢的從容。
“不見見嘛,二姐?”長白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輕緩的笑意,打破了短暫的沉默,目光依舊落在前方那片碧色光霧中,仿佛早已能預見接下來的景象。
冰帝的聲音沉寂了片刻,沒有回應,卻在寂靜蔓延的下一秒,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原本被碧色浸染的天穹驟然亮起,一道凝練的碧光如流星般劃過天際,在半空拖出一道短暫卻耀眼的橫紋。
那光芒快到極致,幾乎只是碧光一閃的瞬間,長白對面的雪地上,便憑空多了一道身影,正是現(xiàn)身的冰帝。
那是一只美得令人失神的蝎子,身長一米五左右,通體交織著兩種極致的色彩:
一種是極北冰原特有的凜冽雪白,另一種則是通透瑩潤的碧色,兩種顏色交融卻不沖突,反而透著一種奇異的和諧。
它的身體前端呈四層疊加狀,每層長度略超半尺,頭部便穩(wěn)穩(wěn)嵌在最靠前的一層上,銀白色的口器藏在下方,邊緣閃爍著若有若無的寒光,透著致命的威懾。
而在它的前半身與六條修長有力的腿上,密布著無數(shù)六邊形的凸起。
那些凸起宛如最純凈的鉆石,折射著雪地與天光,散發(fā)出璀璨到幾乎刺眼的光澤,讓它仿佛自帶光源,將周遭的風雪都染上了一層炫目的光彩。
它的兩只前螯長達一米,螯鉗上同樣覆蓋著那些鉆石般的六邊形凸起,唯有最前端的夾刃,如同打磨過的鏡面般泛著銀白色的光澤,鋒利得似能輕易剪斷冰層。
更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兩顆六邊形的眼珠如同精心切割的黃鉆,晶黃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轉(zhuǎn),明明是魂獸的眼眸,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寶光,仿佛蘊藏著天地間的靈韻。
若說這上半身已足夠璀璨奪目,那它身后高高翹起的長尾,便是所有光彩的核心。
不同于普通蝎子長尾的多骨節(jié),冰帝的長尾僅有五節(jié),每一節(jié)都泛著誘人的碧綠色
那綠色并非死寂的濃碧,而是透著蓬勃的生命光澤,五節(jié)顏色均勻,從靠近身體的一端到尾尖逐漸收窄。
最末端的尾節(jié)上,同樣點綴著鉆石般的顆粒,尾鉤高高揚起,尖端與口器、螯刃一樣,泛著冰冷的銀白色鏡面光澤,靜靜懸在半空,既透著危險的氣息,又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樣一只通體如寶石雕琢而成的魂獸,早已不是“美麗”二字能概括。
那份美里,既有魂獸的野性與威懾,又有玉石珠寶的瑩潤與璀璨,二者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屬于冰帝的、驚心動魄的魅力。
冰帝尾鉤微微一抬,碧綠色的尾節(jié)在天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聲音里沒有半分溫度:
“這一年多里,我見你二入家門而不入,反倒與那幾個人類糾纏在一起?!痹捳Z里的不滿如同極北的寒風,帶著刺骨的涼意。
長白迎著她的目光,神色依舊平靜,只是眼底多了幾分認真,聲音淡淡卻清晰:“他們是我朋友?!?/p>
冰帝尾尖的銀鉤頓了頓,碧色的軀體在雪地里沉默片刻,語氣依舊帶著幾分冷意,卻多了絲不易察覺的詰問:“……”
她終究沒接話,只是尾節(jié)輕輕掃過地面,帶起細碎的冰粒,“那你回來干什么?不與你那些朋友待在一起?!痹捳Z里的疏離像層薄冰,卻又藏著點探究的意味。
長白看著她微微繃緊的前螯,指尖輕輕拂過衣擺上的雪粒,聲音放得更緩:“極北是我的家,二姐在這里,我自然要回來?!?/p>
他沒提朋友,卻用“家”與“二姐”兩個詞,悄悄軟化了對話里的僵持。
冰帝尾鉤緩緩落下,碧綠色的軀體不再緊繃,連聲音里的寒意都散了大半,語氣平緩得如同融雪的春水:“既然回來了,那就留下吧?!?/p>
說這話時,她眼底的黃鉆光芒柔和了些許,連周身鉆石般的凸起都似少了幾分冷冽。
長白卻沒接話,只是沉默了一瞬,目光微微偏移,避開了她的視線,轉(zhuǎn)而問道:“大姐呢?”
冰帝顯然看穿了他的心思,沒有追問留下的事,只是如實答道:“雪帝在修煉。你知道的,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九萬年修為,馬上就要渡大劫了。”
話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尾節(jié)輕輕貼在了雪地上。
“能平安嗎?”長白的聲音低了些,先前的平靜被幾分擔憂取代,目光緊緊鎖在冰帝身上,像是想從她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冰帝沉默了片刻,碧色的軀體微微蜷縮了一瞬,才緩緩開口,語氣里滿是無奈:“難。她自己也沒把握?!?/p>
“我會回來,但不是現(xiàn)在?!遍L白終于回應了她方才的挽留,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堅持。
這話像一顆冰珠投入滾油,冰帝剛散去的寒氣瞬間重新聚攏,周身碧色的光芒都冷了幾分。
她六條覆滿鉆石凸起的長腿猛地繃緊,前螯在雪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跡,尾鉤高高揚起,銀白的尖端泛著刺眼的寒光:“當年你為化形,孤注一擲剔去魂獸本體的冰骨,我與大姐從一開始就不同意!”
“你要離開極北,我們更是攔在核心區(qū),勸了你三天三夜,是你自己在極北之地立下承諾,說二十年后必定歸來?!?/p>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了數(shù)年的質(zhì)問,音波震得周圍的積雪簌簌掉落:“可現(xiàn)在呢?距離約定的日子,已經(jīng)晚了將近五年!”
“這五年里,我看著極北的冰一年比一年厚,看著雪帝為大劫日夜閉關,一次次見你路過家門卻不進,如今你終于肯回來,卻說‘不是現(xiàn)在’?”
冰帝的黃鉆眼眸死死盯著長白,里面翻涌著失望與慍怒,連周身鉆石般的凸起都似蒙上了一層冷霜:“你可知這五年里,我與雪帝多少次擔心你在人類世界出意外?”
“你可知阿泰,還在等著當年那個承諾歸來的玄冰夔龍?你一句‘不是現(xiàn)在’,要將我們的等待,將你自己的承諾,都拋在腦后嗎?”
“抱歉?!遍L白緩緩低下頭,烏黑的發(fā)絲垂落下來,恰好遮住了他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只余素白衣肩落滿的雪粒,在碧色天光下泛著細碎的冷光,連聲音都輕得像要被風雪卷走。
冰帝看著他垂首的模樣,尾鉤輕輕垂落,原本緊繃的前螯也放松了些許,聲音里的寒意散去大半,只剩下難以掩飾的悵然:“你知道嗎?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的道歉?!?/p>
她頓了頓,碧色的軀體微微轉(zhuǎn)向極北冰原深處的方向,“我要的,是極北四大天王,能像從前那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聚在一起?!?/p>
長白依舊垂著首,烏黑的發(fā)絲遮住了所有神情,只有落在肩頭的雪粒隨著他細微的呼吸輕輕顫動,沉默像一層薄冰,將他與冰帝隔在兩端。
冰帝看著他這副模樣,碧綠色的軀體輕輕晃了晃,終是發(fā)出一聲輕嘆,尾尖掃過雪地,帶起細碎的冰霧:“罷了。”
話音剛落,她語氣里的悵然便盡數(shù)褪去,重新覆上一層冷意,黃鉆眼眸里的光澤也變得銳利,“說說吧,既然不打算留下,這次特意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長白終于抬起頭,眼眶已染了幾分紅,卻抬手胡亂抹了把臉,像是要將方才的脆弱徹底掩去。
他望著冰帝,聲音帶著一絲未散的沙啞,卻多了幾分急切:“二姐,我的確有事,需要你的幫助?!?/p>
“說說看?!北鄣恼Z氣依舊平淡,只是尾鉤微微繃緊,透著一絲警惕。
“霜冰巨蛇,我要它的魂環(huán)!”長白話音落下時,先前的感性已被他徹底拋去,眼底只剩下近乎燃燒的熾熱,連周身的空氣都似被這股執(zhí)念烘得微微發(fā)燙。
“你說什么!”冰帝猛地繃緊了軀體,六條長腿深深扎進積雪,碧綠色的尾鉤瞬間揚起,銀白尖端寒光暴漲。
她的聲音里滿是震驚,黃鉆眼眸死死盯著長白,仿佛沒聽清這個荒唐的請求。
冰帝六條覆滿鉆石凸起的長腿繃得筆直,碧綠色軀體散發(fā)的威壓驟然暴漲,周遭的積雪被無形氣浪壓得簌簌下陷,連空氣都似凝結(jié)成冰。
她死死盯著長白,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我若沒記錯,魂獸化形為人,進階所需的魂環(huán)從不需要獵殺同類所得,你自身的魂獸本源,便能凝聚出適配的魂環(huán)?!?/p>
“對?!遍L白的回答依舊簡短,卻避開了冰帝的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衣擺。
“那你……”冰帝的黃鉆眼眸里滿是疑惑,尾鉤微微顫抖。
可下一秒,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猛地想起長白口中的“人類朋友”,只有人類需要獵殺魂獸獲取魂環(huán),想法一出,驚愕瞬間攫住了她。
碧色的光芒在她周身劇烈閃爍,連鉆石般的凸起都似在發(fā)抖,“你竟然為了一群人類,想要殺害自己的同類!”
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極北的寒風都被這股怒火撕裂。
冰帝的威壓徹底鋪開,以她為中心,千米內(nèi)的冰層開始出現(xiàn)細密的裂紋,積雪被震得漫天飛舞,連遠處奔逃的魂獸都停下腳步,瑟瑟發(fā)抖地伏在地上。
她前螯猛地拍向地面,積雪炸開一道深坑,聲音里滿是痛心與憤怒:“長白!你莫不是忘了?你雖然化形成人,血脈里流的依舊是極北魂獸的血!你在人類世界待了二十年,難道連自己的根本都忘了嗎?”
冰帝的威壓如無形巨手,狠狠拍在長白身上。他整個人被掀飛出去,重重砸在雪地里,素白衣衫瞬間沾滿積雪。
下一秒,他撐著地面半跪起身,一口鮮紅的血沫從嘴角溢出,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像一朵驟然綻放的紅梅,刺得人眼疼。
“告訴我!你是被人類威脅了!”冰帝依舊冷冷地盯著他,尾鉤懸在半空,卻沒有再進一步,語氣里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期待這一切是被迫,而非長白的本意。
長白用袖口擦去嘴角血跡,踉蹌著快速爬起,胸膛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卻堅定地搖頭:“沒有,他們沒有威脅我,這是我自愿的?!?/p>
見冰帝尾尖寒光又盛,長白立刻抬聲,搶在她發(fā)怒前說道:“我沒有忘記自己的根!極北的冰雪、大姐與你的庇護,我從來沒忘!要取霜冰巨蛇魂環(huán),是我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不是一時沖動!”
“深思熟慮?”冰帝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卻強行壓制著翻涌的怒意,碧綠色軀體微微顫抖,“你的深思熟慮,就是把利爪對準自己的同類?”
“是!但它不配稱‘同類’!”長白終于提高了聲音,眼底的熾熱里多了幾分決絕
“霜冰巨蛇是冰與空間雙屬性,還身懷先天劇毒,生性殘暴又奸詐。”
“它仗著空間屬性能隨時隱匿、瞬移,你們就算能壓制它,也很難真正殺死它,這些年,它就是靠吸收其他魂獸的魂力與生命力提升修為!”
他向前邁了一步,聲音里滿是沉重:“二姐,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死在它嘴里的同類有多少?!?/p>
“冰蠶、雪狐、甚至剛出生的冰碧蝎幼崽,只要被它盯上,就沒有活路!這些年,極北邊緣的魂獸族群已經(jīng)快被它逼得遷徙了,它根本不是我們的同類,是整個極北的天敵!”
“這不是理由?!北劬従彄u頭,碧綠色的軀體微微后縮,尾鉤輕輕點在雪地上,語氣里滿是固執(zhí)的堅持,仿佛不愿被長白的話動搖。
“這就是理由!”長白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冰帝的黃鉆眼眸,語氣里滿是急切
“二姐,你低頭看看這片雪!你同族的冰碧蝎,這些年死在霜冰巨蛇蛇口的還少嗎?”
“二十年前,你親自護送去覓食的幼蝎族群,回來時少了三只,最后找到的,只剩半截覆著冰碴的蝎螯,那不是意外,是它故意留下的!”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了幾分,帶著難以掩飾的凝重:“再放任它下去,后患無窮!極北邊緣的魂獸已經(jīng)開始逃離,再過幾年,恐怕連二姐閉關處,都會被它攪得不得安寧!”
冰帝沉默了片刻,碧色的光芒在軀體上微微閃爍,像是在壓抑著什么,良久才緩緩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力:“你不知道……這二十年里,霜冰巨蛇已經(jīng)熬過了二十萬年的大劫?!?/p>
“它的空間屬性本就詭異,渡過大劫后更是精進了數(shù)倍,現(xiàn)在哪怕是雪帝全力出手,也只能勉強逼退它,根本抓不到它”
“它能在雪帝的極寒領域里瞬移,能在冰層下隱匿半個月不現(xiàn)身,我們連它的蹤跡都難鎖定,又怎么攔得住你去殺它?”
尾鉤輕輕垂下,銀白的尖端蹭過積雪,帶起細碎的冰粒,語氣里褪去了先前的怒意,只剩難以掩飾的擔憂:“以它現(xiàn)在的修為,你就算拼盡全力找到它,憑你如今的力量,也根本不是對手?!?/p>
她頓了頓,碧綠色的軀體微微前傾,黃鉆眼眸里滿是鄭重,一字一句道:“你這哪里是去取魂環(huán),分明是去送命!”
話語里的沉重,像極北的冰層般壓在空氣里,連呼嘯的風雪都似慢了幾分。
長白的目光越過漫天風雪,飄向極北冰原之外的遠方,像是能穿透天地的阻隔,望見那道常著紫衣的身影。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連周身緊繃的氣息都松了幾分,眼底泛起細碎的暖意:“我的朋友,她對外稱向楠,我猜這大概不是她的真名?!?/p>
“今年十六歲,武魂是極為罕見的時空之輪,如今已經(jīng)八十級魂斗羅了,她的第七魂環(huán),吸收的是一只近七萬年的魂獸?!?/p>
冰帝靜靜立在雪地里,碧綠色的軀體原本紋絲不動,可當“十六歲魂斗羅”這幾個字落入耳中時,她的尾節(jié)驟然一僵,連覆蓋著鉆石凸起的前螯都微微收緊。
兩顆黃鉆般的眼眸里,第一次褪去了冰冷的審視,閃過一絲清晰的震驚
哪怕她久居極北,不甚了解人類魂師的修煉體系,也清楚“十六歲”與“魂斗羅”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意味著怎樣逆天的天賦。
要知道,尋常人類魂師終其一生,能突破七十級成為魂圣,已是鳳毛麟角。
長白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容動搖的堅定,繼續(xù)說道:“這次我冒險回極北找你,就是為她而來?!?/p>
“她剛突破八十級,急需一個契合武魂屬性的第八魂環(huán)。霜冰巨蛇的冰與空間雙屬性,沒有比這更合適的選擇了?!?/p>
冰帝緩緩收回飄遠的思緒,重新將目光鎖定在長白身上,覆著鉆石凸起的眉頭微微皺起,形成一道淺痕。
她的尾鉤輕輕晃動,銀白尖端在雪地上劃出細淺的痕跡,語氣里滿是考量:“就算她天賦異稟,現(xiàn)在也只是個八十級魂斗羅。”
“霜冰巨蛇二十萬年級別渡過大劫后,修為早已逼近二十一萬年,魂環(huán)年限至少是普通十萬年魂環(huán)的三倍”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真能僥幸殺了它,以她現(xiàn)在的魂力根基,強行吸收如此霸道的魂環(huán),只會被魂環(huán)內(nèi)的狂暴能量撕碎經(jīng)脈,最終爆體而亡?!?/p>
說到這里,冰帝的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一絲勸誡:“她不過一個剛?cè)牖甓妨_境界的人類小姑娘。你若真為她好,就該明白,這份‘最好的選擇’,對她而言根本是催命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