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再有人見唐三出入殺戮場,即便時邶不在身邊,也沒人敢再貿(mào)然挑釁。
有人曾暗中觀察,想等時邶徹底離開后再動手,可沒等他們找到機(jī)會,唐三便用一場場干凈利落的勝利,打出了自己的威懾力。
從第二場比賽徒手?jǐn)Q斷五十級魂師的脖頸,到第十場以一敵九仍能毫發(fā)無傷地勝出。
再到后來僅憑玄玉手和鬼影迷蹤步,就能在十人中輕松突圍,九五二八的名字,漸漸和“狠厲”“難纏”畫上等號。
人們終于明白,即便沒有時邶的庇護(hù),這位新來者也絕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七日之約的最后一刻,地獄殺戮場的焦土仍在震顫。
暗紅天幕下,銹跡與血痂凝結(jié)的金屬看臺環(huán)繞成囚籠,數(shù)萬雙閃爍著貪婪與嗜血的眼睛,此刻卻齊齊凝固在場地中央。
轟的一聲悶響,毀滅之鐮的骨紋刃身劃破空氣,最后一名對手的軀體在刃風(fēng)里裂成兩半,滾燙的血珠濺落在焦黑的地面,瞬間被蒸騰成帶著鐵銹味的白霧。
時邶單手持鐮,鐮刃拄地的瞬間,地面裂開蛛網(wǎng)般的深痕。
他微微仰頭,汗水混著臉上未干的血漬滑落,浸濕了頸間纏著的舊繃帶,那是唐三在九十八場比賽后為他包扎的,如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下一秒,他猛地將雙手高舉過頭頂,積壓了百場廝殺的殺戮氣息如同掙脫封印的巨獸,從他每一寸肌膚里狂涌而出。
那氣息是冷的,帶著亡魂的哀嚎;是稠的,像凝固的血痂粘在骨髓里。
無形的氣壓在場地中央聚成漩渦,卷起地上的碎石與殘屑,連天幕的暗紅都被攪得扭曲。
看臺前排的墮落者最先受不住,握著武器的手開始發(fā)抖,有人下意識后退,卻被身后的人推搡著無法動彈。
原本嘈雜的嘶吼與下注聲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殺戮場靜得只剩下氣流漩渦的呼嘯,以及時邶粗重的喘息
那是百場生死搏殺后,終于卸下枷鎖的聲音。
“一百場……”他喉間滾出低啞的字句,目光掃過滿地尸骸與斷裂的武器,視線最終落在掌心那道血痕上。
而周圍的墮落者們,或恐懼地垂下頭顱,或死死盯著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殺氣,無人敢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他們知道,從今天起,地獄殺戮場的名冊上,將永遠(yuǎn)刻下“八九四三”這個名字。
“毀滅之主”四個字,落在殺戮之都眾人耳中,無異于毀滅之神的烙印。
這分量,與上一場賽事那位不敗勝利者在他們心底的地位,分毫不差。
這份恐懼從不憑空而來。
所有人都篤定,毀滅之主是殺戮之都最可怕的存在,不是因?yàn)樗溺犎杏卸噤h利,而是他那雙握鐮的手,從不會給對手留下半分余地。
見過他出手的人都記得,無論是能硬抗十刀不死的巨漢,還是能瞬移偷襲的刺客,最終都逃不過同一個結(jié)局:沒有全尸。
有時是軀干被鐮刃劈成兩半,內(nèi)臟混著血潑灑在焦土上;有時是四肢被生生斬斷,只剩殘缺的軀體在地上抽搐
。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無論對手是早已斷氣,還是仍在茍延殘喘,毀滅之主總會彎下腰,用鐮刃的尖端勾住對方的發(fā)髻,手腕輕輕一旋
那顆還帶著溫?zé)岬念^顱便會滾落在地,眼睛往往還圓睜著,映著他冷漠的側(cè)臉。
有人說,殺氣與實(shí)力未必成正比,可這話在時邶身上完全不成立。
他周身縈繞的殺氣,不是刻意釋放的威懾,而是百場廝殺里,無數(shù)亡魂的怨念與鮮血凝在骨血里的結(jié)果。
走在殺戮之都的街巷上,連最兇戾的惡犬都會繞著他走,墻角的陰影里,窺探的目光只要與他對上
便會瞬間縮回去,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被那股殺氣撕碎。
如今在這殺戮場內(nèi),沒人愿意和他對上哪怕一次,與其說是怕輸,不如說是怕連留個全尸的資格都沒有。
就在全場還沉浸在死寂般的敬畏中時,一道低沉又尖銳的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無數(shù)根細(xì)針鉆進(jìn)耳朵。
那聲音沒有源頭,卻帶著詭異的穿透力,蓋過了場地里殘余的血腥氣:“恭喜你,年輕的毀滅之主?!?/p>
聲音未落,時邶只覺周身一緊,方才還如狂濤般向外席卷的殺氣,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以遠(yuǎn)超釋放時的速度倒灌而回!
那股凝聚了百場廝殺的血腥氣、亡魂怨念,此刻全被硬生生壓進(jìn)他的四肢百骸,仿佛有無數(shù)把鈍刀在骨髓里攪動。
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褪盡血色,連握著毀滅之鐮的手都開始發(fā)顫,鐮刃拄在地上,在焦土上劃出深深的刻痕,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原本死寂的地獄殺戮場,下一秒便被更狂熱的喧囂掀翻
不是因?yàn)闀r邶的狼狽,而是因?yàn)槟堑缽鸟讽攭嬄涞男杉t身影。
暗紅色天幕下,一道血紅色的輪廓正緩緩降下,像一片燒紅的云,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前排的墮落者,有人揉了揉眼睛,待看清那身影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撕裂喉嚨的吶喊:“殺戮之王!是殺戮之王!”
這聲呼喊像一顆火星落進(jìn)油鍋,瞬間點(diǎn)燃了整個看臺。
數(shù)萬名墮落者從座位上站起來,有的揮舞著沾血的武器,有的用力捶打金屬看臺,震得整個場地都在嗡嗡作響。
“殺戮之王!殺戮之王!殺戮之王!”嘶吼聲層層疊疊,壓過了氣流的呼嘯,壓過了時邶的喘息,連空氣都仿佛被這狂熱的聲音染成了紅色。
有人喊得嗓子冒血,卻依舊不肯停下,只是死死盯著那道猩紅身影,眼神里滿是近乎瘋狂的敬畏
那是他們心中真正的神,是殺戮之都唯一的主宰。
時邶強(qiáng)忍著體內(nèi)翻涌的氣血,緩緩抬起頭,目光死死鎖在半空中的身影上。
那是個極其高大的男人,比殺戮場內(nèi)最魁梧的巨漢還要高出一個頭顱。
一件寬大到夸張的猩紅色披風(fēng)裹住了他的全身,披風(fēng)邊緣垂落著暗金色的流蘇,隨著他下降的動作輕輕飄動,卻看不到絲毫被風(fēng)吹動的痕跡。
披風(fēng)下露出的指尖蒼白得近乎透明,指甲卻泛著與披風(fēng)同色的猩紅,仿佛剛從血池里撈出來。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臉
沒有任何表情,皮膚白得像尸體,唯獨(dú)一雙眼睛,沒有眼白,沒有瞳孔,整個眼球都是純粹的血紅,像兩顆凝固的血珠
正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場地,目光掃過時邶時,沒有半分溫度,仿佛在看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死物。
更詭異的是他的下落方式。沒有翅膀,他就那樣懸浮在半空中,身體以極慢的速度徐徐下降,衣擺紋絲不動
連頭發(fā)都沒有一絲晃動,仿佛腳下有看不見的臺階,又仿佛地心引力在他面前完全失效。
那股無形的威壓隨著他的靠近越來越重,時邶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骼發(fā)出的細(xì)微脆響,體內(nèi)的殺氣被壓得更緊,幾乎要沖破經(jīng)脈
他很清楚,這種能隨意操控他人殺氣、無視物理法則的力量,絕非普通強(qiáng)者所能擁有。
“封號斗羅……”時邶喉間滾出低啞的判斷,心臟猛地一沉。
在這片以實(shí)力為尊的土地上,封號斗羅已是傳說中的存在,而眼前這位殺戮之王,所展現(xiàn)出的力量,恐怕比普通的封號斗羅還要恐怖得多。
他握著鐮柄的手指又收緊了幾分,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p>
猩紅披風(fēng)在無風(fēng)的空氣中輕輕垂落,殺戮之王懸浮在離地五米的半空,如同一尊俯瞰眾生的血色雕塑。
他那雙純紅的眼瞳鎖定時邶,沒有半分情緒波動,可那低沉又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卻像帶著無形的魔力,傳遍了殺戮場的每一個角落。
“我很高興,在今天見證了一名殺戮場強(qiáng)者的誕生。”他的聲音不高,卻壓過了所有細(xì)微的聲響
“已經(jīng)有幾十年沒有出現(xiàn)過的百勝,竟在兩名年輕人身上接連展現(xiàn),他們憑自己的強(qiáng)韌實(shí)力,憑那能浸蝕骨髓的恐怖殺氣,讓你們在顫抖,是嗎?我的子民們?!?/p>
最后幾個字落下的瞬間,看臺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炸雷。
數(shù)萬名墮落者猛地舉起武器,有人甚至激動得跪倒在地,猩紅的目光死死盯著半空中的身影,用盡全力嘶吼:“是——!”“是——!”“是——!”
那應(yīng)答聲震得地面微微發(fā)顫,連空氣中的血腥氣都仿佛被攪動。
沒人在意“兩名年輕人”指的是誰,也沒人記得方才對時邶的敬畏
此刻他們眼中只有那道猩紅身影,仿佛對方是能主宰他們生死的神祇。
殺戮之王身上似乎縈繞著一種詭異的魅力,能將墮落者心底最瘋狂的欲望與崇拜徹底點(diǎn)燃。
讓他們心甘情愿地俯首稱臣,哪怕只是聽到他的聲音,都足以讓他們陷入癲狂。
殺戮之王沒有回應(yīng)這份狂熱,只是微微偏過頭,純紅的眼瞳掃過沸騰的看臺,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沒有溫度,卻讓下方的崇拜聲更甚,連時邶都能清晰感受到,周圍的殺氣與狂熱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場。
懸浮的猩紅身影下方,一縷極淡的氣息飄入時邶鼻尖。
那是種甜膩中裹著血腥的味道,像融化的蜜糖混了新鮮的血珠,聞起來竟有種令人恍惚的沉醉感。
周圍已有墮落者眼神迷離地深呼吸,可時邶只微微蹙眉,體內(nèi)沉淀的殺氣下意識地躁動了一瞬,便將那股異樣的影響沖散
百場生死搏殺早已讓他的心志如淬鐵般堅硬,這點(diǎn)誘惑還動搖不了他。
這時,殺戮之王緩緩低下頭,純紅的眼瞳直直盯住時邶,聲音里竟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和”:
“毀滅之主,感謝你,又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激情。百勝,做得很好。為了表彰你的成績,我決定破格授予你‘殺神’的稱號?!?/p>
話音頓了頓,他抬手輕揮,一道血色流光從披風(fēng)下飄出,懸在時邶面前
那是枚刻著骷髏紋路的令牌,周身縈繞著與殺戮之王同源的威壓。
“從今往后,你可自行出入殺戮之都,無需再通過外圍試煉。另外,我正式禮聘你為‘殺戮之都客卿’,地位在我之下,其余生靈之上。”
“無需走地獄路?”時邶猛地攥緊令牌,眼底瞬間閃過疑惑。
他早從老人口中聽過,殺戮之都的“殺神”稱號從無捷徑,必須闖過滿是兇魂的地獄路,才能真正獲得認(rèn)可??裳矍暗臍⒙局酰怪苯犹^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
這不對勁。
時邶的目光快速掃過殺戮之王毫無波瀾的臉,又想起那些關(guān)于“殺神領(lǐng)域”的傳說
那是闖過地獄路后,才能覺醒的恐怖領(lǐng)域,能將自身殺氣化作實(shí)質(zhì)攻擊,是所有強(qiáng)者都覬覦的底牌。
一瞬間,他豁然開朗。
走地獄路固然九死一生,可一旦成功,便能獲得殺神領(lǐng)域,實(shí)力會暴漲數(shù)倍。
而眼前的殺戮之王,顯然不愿有人擁有能威脅到他的力量。
所謂的“破格授予”“客卿之位”,不過是用虛名和特權(quán)做誘餌,讓他主動放棄闖地獄路的機(jī)會。
沒有地獄路的磨礪,沒有殺神領(lǐng)域的加持,即便他是“百勝強(qiáng)者”,在真正的絕對力量面前,依舊不堪一擊。
時邶握著那枚血色令牌,指腹摩挲過冰冷的骷髏紋路,語氣沒有半分退讓:“我來殺戮之都,從不是為了‘客卿’之位,也不是為了自由出入的特權(quán),唯一的目的,就是走一趟地獄路?!?/p>
他抬眼迎上殺戮之王的純紅眼眸,目光堅定如鐵,“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還請開啟地獄路的入口,我會憑自己的力量通過考驗(yàn)?!?/p>
“地獄路的恐怖,恐怕你根本想象不到?!睔⒙局醯难凵耋E然一凝,周身的猩紅披風(fēng)似乎無風(fēng)自動,指尖的血色愈發(fā)濃重
“毀滅之主,我希望你想清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旦踏入那扇門,再沒有回頭的機(jī)會?!?/p>
“您和我談生命?”時邶忽然低笑一聲,笑聲里帶著幾分冷意,幾分嘲弄
“殺戮之王,您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嗎?這是個靠尸骸堆砌起來的世界,是個連呼吸都裹著血腥氣的牢籠,在這里,生命從來都是最廉價的東西,不是嗎?”
這話像一根針,狠狠刺中了殺戮之王的隱怒。剎那間,一圈圈淡紅色的光暈從他周身擴(kuò)散開來,那光暈里裹著令人窒息的威壓,比時邶經(jīng)歷過的任何一場廝殺都要恐怖。
看臺的墮落者們瞬間噤聲,連呼吸都放輕了,他們能感受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此刻動了殺心。
殺戮之王的手指微微蜷縮,指甲劃過披風(fēng)的布料,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
以他的實(shí)力,捏死時邶就像捏死一只螻蟻,只需指尖凝起一縷殺氣,就能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化為飛灰??伤荒堋?/p>
他的目光掃過殺戮場的穹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時邶身后的人,是連他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存在。
這殺戮之都看似固若金湯,實(shí)則像懸在刀尖上的燭火,一旦觸怒了那位,整個陰暗的世界都會隨之傾覆。他能做的,只有隱忍。
淡紅色的光暈緩緩收斂,殺戮之王的聲音冷得像冰:“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那便去走一趟地獄路吧——權(quán)當(dāng)是一場有趣的旅行?!?/p>
他頓了頓,純紅的眼瞳里閃過一絲諷刺,“若是你真能活著通過考驗(yàn),成為新一代的殺神,記得替我向你的長輩問好?!?/p>
在他看來,時邶的堅持不過是自尋死路,地獄路里的兇魂,連封號斗羅都要避其鋒芒,一個剛滿百勝的年輕人,怎么可能活著出來?
話音未落,濃濃的紅色霧氣突然從殺戮之王身上爆發(fā)而出,那霧氣像是活物,瞬間彌漫了半個殺戮場,帶著滾燙的溫度和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龐大的氣息如潮水般涌向時邶,逼得他下意識提氣后退,雙腳在焦土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跡,直到退出數(shù)十米遠(yuǎn),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胸口因窒息般的壓迫而劇烈起伏。
殺戮之王周身的氣息驟然變了,那不是時邶熟悉的、帶著血腥氣的殺氣,而是一種更陰冷、更邪惡的力量,像極北之地萬年不化的寒冰,貼著皮膚鉆進(jìn)骨髓,連血液都仿佛要被凍僵。
時邶下意識攥緊毀滅之鐮,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感覺到,這股邪惡氣息里藏著的,是遠(yuǎn)超殺戮本身的惡意。
下一秒,淡紅色的波紋從殺戮之王猩紅披風(fēng)下緩緩散開。那波紋速度不快,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不過幾次眨眼的工夫,就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整個地獄殺戮場徹底籠罩。
看臺上傳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墮落者們揮舞著沾血的武器,眼神狂熱地盯著半空中的殺戮之王。
他們盼著看地獄路開啟的奇觀,卻沒注意到,那紅色波紋掃過自己時,皮膚上傳來的細(xì)微刺痛。
時邶的心卻猛地一沉。
他盯著那些紅光,很快發(fā)現(xiàn)了異常:紅光掠過自己時,只是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卻沒有實(shí)質(zhì)的攻擊
可當(dāng)它們落在看臺上時,卻像有生命般,一點(diǎn)點(diǎn)滲進(jìn)墮落者的皮膚里。
原本瘋狂嘶吼的墮落者們,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神先是變得呆滯,像被抽走了魂魄,緊接著,眼白開始充血,很快被一片猩紅覆蓋。
“啊——!”
最先接觸紅光的前排墮落者突然發(fā)出慘叫,那聲音里沒有恐懼,反而夾雜著一種詭異的興奮。
他猛地伸出手,指甲死死摳進(jìn)自己的臉頰,皮肉被硬生生撕下一塊,鮮血順著下巴往下淌,可他卻像感受不到疼痛。
反而笑得癲狂,另一只手又狠狠抓向自己的胸口,竟將肋骨下的皮肉直接掀開,露出跳動的內(nèi)臟。
這樣的景象在看臺上迅速蔓延。能在內(nèi)城存活的墮落者,大多有幾分魂力底子,此刻卻將所有力氣都用在了自殘上:
有人用牙齒咬斷自己的手臂,咀嚼間鮮血四濺;有人抱著金屬看臺的欄桿,硬生生將自己的頭顱往欄桿上撞,直到頭骨碎裂,腦漿混著血糊在欄桿上。
他們的慘叫里滿是極致的快感,仿佛自殘不是折磨,而是某種能帶來極致享受的儀式,直到最后一口氣斷絕,身體才軟軟地倒在血泊里。
整個看臺很快被血腥味和腐肉味淹沒。時邶站在場地中央,臉色蒼白如紙,體內(nèi)的殺氣不受控制地翻騰起來。
他在殺戮之都經(jīng)歷過百場廝殺,見過無數(shù)死狀凄慘的對手,卻從未見過如此大規(guī)模、如此瘋狂的自虐式死亡。
那一張張扭曲的臉、一片片飛濺的血肉,像針一樣扎進(jìn)他的眼底,讓他胸腔里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戾氣。
“這些瘋子……”他咬著牙,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突然,他猛地想起什么,眼神瞬間緩和了幾分。
幸好他昨天堅決讓唐三留在小屋養(yǎng)傷,沒讓他來觀戰(zhàn),否則此刻唐三恐怕也會被卷入這場災(zāi)難。
就在這時,殺戮之王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冷漠:“能夠成為地獄路開啟的祭品,是他們的榮耀?!?/p>
時邶抬頭望去,此時看臺上的慘叫聲已經(jīng)漸漸停歇。
原本擠滿墮落者的看臺,此刻只剩下遍地殘缺的尸體,鮮血像瀑布一樣從看臺的縫隙里往下流,落在場地中央的焦土上。
詭異的是,這些鮮血并沒有四處蔓延,而是順著地面上突然出現(xiàn)的細(xì)小凹槽,緩緩匯聚成一條紅色的溪流,像無數(shù)條小蛇般,朝著場地中央蜿蜒而去。
時邶正站在這些凹槽的中心,他低頭看著腳下的血溪,眉頭緊鎖。
他擁有一塊頭部魂骨,精神力遠(yuǎn)超普通魂師,此刻他下意識閉上雙眼,將精神力釋放出去,在空中勾勒出血流匯聚的軌跡。
很快,一個清晰的圖案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浮現(xiàn),那是一只類似于鳥的生物,卻比普通的鳥更詭異:
它有著巨大的翅膀,翅膀邊緣布滿尖銳的紋路,頭部卻像哺乳動物,嘴角似乎還叼著什么東西。
時邶皺著眉,努力回想這圖案的樣子,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就在他疑惑之際,精神世界里的鳥形圖案突然亮起紅光!
那紅光極其刺眼,時邶的精神力像是被投入烈火的紙張,瞬間被攪得粉碎,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fā)黑。
緊接著,地面上的血鳥圖案也亮起猩紅的光芒,一股龐大的吸力從圖案中心傳來,將時邶的身體死死纏住,瞬間卷入紅光之中。
周圍的感知變得模糊起來,只有殺戮之王那尖銳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祝你們在地獄路好運(yùn)?!?/p>
精神力被絞碎的瞬間,時邶突然想通了,那不是鳥,是蝙蝠!是一只展翅的血蝙蝠!
還沒等他細(xì)想這圖案的含義,腳下突然一空,身體像墜入了無底深淵,所有的感知瞬間被封閉。
那種無法掌控自身的失重感,讓他心底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連體內(nèi)的殺氣都停滯了一瞬。
他看不見的是,在他被紅光吞噬的瞬間,他周身翻騰的殺氣突然凝聚起來,形成一層淡淡的白色波紋,將他的身體包裹住
正是這層殺氣屏障,擋住了紅光最核心的吞噬力,讓他沒有像那些墮落者一樣被直接化為血水。
緊接著,他體內(nèi)的魂力也自行運(yùn)轉(zhuǎn)起來,一層淡淡的綠色光暈從他皮膚下透出,與白色波紋重疊在一起。
這綠色光暈雖然微弱,卻帶著蓬勃的生命氣息,與紅光里的冰冷、邪惡、死寂形成鮮明對比。
它不僅將外界的血光徹底隔絕,還將那層躁動的殺氣也擋在了體外。
時邶雖然無法掌控身體,卻感覺周身的壓力驟然減輕,原本翻騰的氣血也漸漸平穩(wěn)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劇烈的震蕩突然傳來,時邶感覺身體重重地落在了堅硬的地面上,周圍的血光像潮水般退去,視覺、聽覺、觸覺也漸漸恢復(fù)。
他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一座圓形平臺上。這平臺直徑只有五米左右,表面刻著與之前血蝙蝠圖案相似的紋路,冰冷的石面上還殘留著未干的血跡。
他撐起身體,剛想站起來,目光掃過平臺邊緣,卻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平臺之外,是一片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深淵里翻滾著淡淡的血霧,看不到任何支撐物,只有風(fēng)聲從深淵底部傳來,帶著令人心悸的呼嘯。
而在平臺的另一側(cè),只有一條寬度不到半尺的細(xì)長小路,路面同樣刻著紋路,勉強(qiáng)能容納雙腳同時站立,小路的盡頭隱沒在深淵的血霧里,不知道通向哪里。
這是這座平臺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路。
時邶蹲下身,手指輕輕觸碰小路的路面,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還能感覺到細(xì)微的魂力波動。
他抬頭望向小路盡頭的黑暗,眼神凝重起來,這地獄路的第一關(guān),就已經(jīng)如此險惡,接下來的路,恐怕會更加難走。
時邶趴在圓形平臺邊緣,只將頭顱探出,目光緊盯著下方翻涌的黑暗。
深淵里的血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連光線都被吞噬,可這朦朧卻攔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