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
無邪的喊聲還沒落地,后頸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
他猛地回頭,只見阿寧不知何時已重新站在身后,濕發(fā)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幾縷被狂風(fēng)卷得亂舞,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里,此刻竟藏著一絲他從未見過的恍惚,完全沒了剛才指揮若定的模樣。
“你……”無邪剛松了口氣,話沒說完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啞了聲。
阿寧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卷浸過海水的登山繩,繩頭那枚鋒利的鐵爪在昏暗天色里閃著冷光。
她看也沒看他,只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鬼船,手腕猛地一甩——鐵爪帶著破空的呼嘯飛出去,“哐當(dāng)”一聲重重砸在對方船舷上,倒刺瞬間死死扣住了朽爛的木板。
下一秒,她拽著繩索縱身躍起,借著浪頭起伏的力道在兩船之間蕩出一道弧線,靴底在鬼船甲板上蹬出兩聲悶響,幾下就翻上了那艘泛著詭異青光的古船。
“瘋了!”無邪腦子里一片空白,身體卻比思維更快。
他幾乎是本能地抓住繩索,粗糙的繩面磨得手心生疼,冰冷的海水順著領(lǐng)口灌進(jìn)衣服,狂風(fēng)在耳邊呼嘯如鬼哭,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那上面。
剛踏上鬼船的甲板,腳下就傳來濕滑的黏膩感,低頭一看,厚厚的暗綠色海苔下竟嵌著細(xì)碎的貝殼,踩上去像踩在涂了油的刀刃上。
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無邪回頭,只見張禿子也跟了上來,油亮的禿頭上掛著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淌,平日總掛著笑的臉上此刻一片凝重,那雙小眼睛里滿是警惕。
而此時,原本在甲板上的胖子看著三人接連沖上鬼船,急得直跺腳,肥肉都跟著顫了顫。
他狠狠罵了句“這群不要命的混蛋”,卻還是一把抓住繩索在自家船上的固定端,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掌心被勒出深深的紅痕。
鬼船的甲板比想象中更糟,積著的濕苔下隱約能看見發(fā)黑的木板,有些地方已經(jīng)朽爛出窟窿,踩上去發(fā)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會塌下去。
無邪剛穩(wěn)住身形,就看見船尾的陰影里倒著個人影——正是阿寧。
她不知何時暈了過去,半邊身子陷在甲板的破洞里,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那道之前劃開的傷口被海水泡得發(fā)白,臉色更是白得像紙,連唇瓣都失了血色。
無邪心猛地一沉,快步?jīng)_過去將她扶起,指尖觸到她的皮膚時,只覺得一片冰涼,像摸到了塊浸在海水里的石頭。
“阿寧?阿寧!”他低喚兩聲,聲音被風(fēng)吹得發(fā)飄,對方卻毫無反應(yīng)。
狂風(fēng)卷著豆大的雨點砸在她臉上,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要醒,最終還是無力地垂著。
無邪來不及多想,小心地將她背上,剛要轉(zhuǎn)身去找個能避風(fēng)雨的船艙,身后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海里猛地躥了出來。
他猛地回頭,只見甲板邊緣的海水里,幾只青灰色的怪物正弓著身子往上爬——那是些半人半猴的東西,約莫半人高,渾身覆蓋著濕滑的鱗片,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光,四肢著地時,尖利的爪子刮擦著木板,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
為首的那只已經(jīng)躍到甲板上,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們,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涎水順著尖利的獠牙往下滴,落在甲板上,濺起細(xì)小的水花。
無邪渾身一僵,手摸索著去探腰間的匕首,指尖卻因為緊張而有些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