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明顯就是知道他會來。
白天與蕭若風動手,故意露出破綻挨那一劍,分明是算準了蕭若風會愧疚,算準了他會從蕭若風的反常里察覺端倪,在加上之前的爽約,易文君算準了李長生今晚必定會來——步步為營。
“你故意的?!崩铋L生語氣平淡,聽不出是疑問還是陳述。
“是又如何?”易文君站起身,寢衣的廣袖滑落,露出皓腕上淡淡的紅痕——那是白日里攥緊短刃留下的。
她走到他面前,仰頭望他,眼底的鋒芒比月色更亮,“李先生不是想問我為何失約碉樓嗎?你看,我被關(guān)在這里,連自由都沒有,如何赴約?”
她聲音壓低,帶著刻意的委屈,像只被囚在金絲籠里的雀,眼底卻藏著要啄斷鎖鏈的利爪:“我向天下第一提親,可天下第一連門都不肯為我打開。如今我落難了,他卻來了,你說,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李長生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胭脂早已洗去,卻比那日在碉樓涂著石榴紅胭脂時更驚心動魄。
她的傷是真的,疼是真的,可那份算計,也是真的。
“你想讓我做什么?”他忽然開口。
易文君笑了,像得逞的狐貍:“我想讓李先生幫我離開這里?!?/p>
易文君忽然傾身,發(fā)間的銀簪幾乎要擦過他的下頜,呼吸拂在他頸側(cè),帶著傷處藥草與女子體香交織的氣息。
“幫我離開,”她眼尾泛著水光,不知是疼的還是別的,“李先生想要什么好處?”
李長生抬手,指尖堪堪停在她肩頭的白布前,沒敢碰,只喉結(jié)動了動:“我要的,你給不起,你給的,我不想要?!?
“哦?”她偏頭,耳墜掃過他的衣襟,忽爾踮腳,唇瓣擦過他的耳垂,聲音輕得像嘆息,“還是說……”
李長生猛地后退半步,帶起的風掀動她的寢衣下擺,露出一截皓白的小腿。
他卻不躲不閃,“老頭子我要是再年輕個一百歲,怕是就要忍不住答應了!”
易文君聞言,低笑了起來,肩頭的傷被牽扯得發(fā)疼,她卻渾然不覺,只抬手撫上他的衣袖,指尖順著冰涼的布料緩緩下滑:“一百歲?李先生倒是——妄自菲薄。”
她仰頭望他,眼底的狡黠混著月色,亮得驚人:“我瞧著李先生這模樣,倒像是剛及冠的少年郎。再說了,”她故意頓了頓,指尖在他腕間輕輕一掐,“便是真有百歲,能讓天下第一動心,也是我的本事?!?
李長生的手腕一僵,那點溫軟的觸感像火星子,順著血脈一路燒到心口。
他活了數(shù)百年,本認為是心如止水,偏這女子的指尖像帶著鉤子,攪亂他的方寸。
他拂開她的手,語氣沉了沉,“三日后酉時,西墻?!?
易文君卻不肯罷休,又往前湊了半步,幾乎快貼在他懷里,聲音黏得像蜜糖:“就這么定了?確定、不討價還價了?”
她指尖滑到他腰間的劍穗上,輕輕打了個結(jié),“萬一我跑了,李先生豈不是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