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抬手解下腰間的玉帶，動作從容，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疏離，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新嫁的側(cè)福晉，而是需要按規(guī)矩完成的差事。

“時候不早了?！?

他的聲音比白日里更沉些，聽不出情緒，卻像一道無形的指令。

“該安置了?！?/p>

宜修沒有應(yīng)聲，只是緩緩抬起頭，看向他。

燭光落在胤禛的臉上，勾勒出硬朗的輪廓，可那雙眼睛里沒有半分新婚的暖意，只有一種上位者對 “所有物” 的平靜漠然和審視。

宜修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

指尖有些發(fā)顫，每解開一顆扣子，都像在剝離一層過往的自己。

胤禛走上前，動作簡潔地幫她褪去外衫，指尖偶爾觸到她的肌膚，只帶來一陣短暫的涼意，沒有半分悸動。

宜修僵硬地坐著，像一尊任人擺布的木偶，目光落在帳幔上繡著的鴛鴦戲水。

帳子被輕輕放下，隔絕了外面的燭火，只剩下帳內(nèi)昏蒙的光。

兩人并肩躺在鋪著大紅錦被的床上，中間隔著一拳寬的距離，空氣里彌漫著安神香與燭油混合的味道，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胤禛的動作很克制，甚至可以說得上是 “規(guī)矩”，沒有多余的觸碰，沒有溫情的低語，只有按部就班的流程。宜

修閉著眼，將臉埋在枕頭上，布料的觸感并不算細膩，蹭得臉頰發(fā)疼。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不去想馬場的風(fēng)，不去想夜半的燈，不去想奪目的紅——可那些畫面卻像潮水般涌來，讓她渾身緊繃。

不知過了多久，胤禛停下動作，起身整理衣衫。

他的動作依舊從容，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完成了一項尋常的任務(wù)。

“你早些歇息。”

他留下這句話，便轉(zhuǎn)身掀開帳子，走了出去，連一句多余的安撫都沒有。

帳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燭火燃燒的 “噼啪” 聲。

宜修緩緩睜開眼，望著帳頂?shù)睦C紋，眼眶干澀得發(fā)疼，卻流不出眼淚。她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指尖冰涼，沒有半分屬于他人的溫度。

她側(cè)過身，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錦被很軟。

月光落在床腳。

宜修輕輕閉上眼，將所有情緒都壓進心底最深處。

——————

夜色像塊浸了墨的錦緞，沉沉壓在年府上空。

前院的燈籠早滅了大半，唯有年羹堯住的院里還亮著盞孤燈，昏黃的光透過窗紙，映出滿地狼藉——摔碎的酒壇裂成幾片，酒液混著泥土在石板上積成小洼，石桌上的硯臺翻倒，墨跡順著桌腿蜿蜒而下，連那盆平日里被他精心照料的蘭草，也被撞得枝葉歪斜，落了一地。

年羹堯斜倚在院中的樹下，一手攥著個空酒壺，另一只手還緊緊抓著塊碎裂的玉佩——那是宜修托剪秋還給他的物件，邊角被他摩挲得發(fā)亮。

他仰頭又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液順著嘴角淌進衣領(lǐng)，浸濕了玄色衣料，卻絲毫澆不滅胸腔里的灼痛。

“憑什么…… 憑什么是他……”

年羹堯含混地嘟囔著，聲音里滿是酒氣與不甘，“我明明說了要護著她…… 明明說了要考功名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