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么…… 憑什么是他……”
年羹堯含混地嘟囔著,聲音里滿是酒氣與不甘,“我明明說了要護(hù)著她…… 明明說了要考功名娶她……”
話沒說完,他猛地將酒壺往地上一摜,“哐當(dāng)” 一聲,陶壺碎成兩半,酒液濺起,打濕了他的褲腳。
他踉蹌著起身,眼神渙散地盯著院中的石凳,像是看見了什么刺眼的東西,抬腳就往石凳踹去。
石凳紋絲不動,他卻被反作用力震得踉蹌了兩步,扶著樹干才勉強站穩(wěn)。
喉嚨里一陣發(fā)緊,他忽然彎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都逼了出來,模糊中,竟又看見宜修穿著月白騎裝在馬場笑的模樣,看見她披著深灰斗篷、領(lǐng)口露出一點紅嫁衣的背影。
“宜修…… 你別走……”
年羹堯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卻只撈到一把冰冷的空氣,指尖空蕩蕩的,只剩下玉佩硌在掌心的刺痛。
他又要去抓院角的竹編燈架,那燈架還是去年他從江寧帶回來的,此刻卻成了他發(fā)泄的對象。
“住手!”
一聲沉喝突然從院門口傳來,打斷了年羹堯的動作。
年希堯披著件藏青披風(fēng),站在陰影里,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時,眼底的失望更甚。
他快步上前,在年羹堯的手碰到燈架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年羹堯的手腕滾燙,還帶著酒氣的震顫,他用力想掙脫,卻被年希堯牢牢按住,只能含混地嘶吼:“大哥!你別攔我!我心里疼…… 我疼啊!”
“疼?” 年希堯的聲音冷得像冬夜的霜,“你砸了這些東西,疼就能消了?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副鬼樣子,她就能回來?”
他拽著年羹堯的手腕,將他往屋門方向拖,年羹堯踉蹌著反抗,腳邊的碎酒壇片劃破了他的鞋底,他卻渾然不覺。
年希堯的聲音里添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急切,“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你就是這么擔(dān)責(zé)的?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毀成這樣,值得嗎?”
“她不只是‘一個女人’!” 年羹堯抬頭,眼眶通紅,淚水混著酒液往下淌。
年希堯加重了語氣,手上的力道也緊了幾分,“亮工,圣旨已下,木已成舟,你再怎么鬧,也改變不了事實!”
“亮工,你太稚嫩了,這種稚嫩會給她帶來麻煩?!?/p>
“你以為你燒車的事情很隱蔽嗎?要不是我和父親給你掃尾,此時你還不知道在哪里?”
年羹堯被他說得一噎,喉嚨里像堵了團(tuán)棉花,那些翻涌的情緒突然沒了出口。
他愣愣地看著年希堯,看著大哥眼底的失望與焦急,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酒污的衣裳、攥著碎玉佩的手,突然泄了氣,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般,腳步踉蹌著,差點栽倒。
年希堯見他失了力氣,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亮工,苦味渾了酒只會更加難以下咽?!?
年希堯說著,心里也泛起一絲酸澀。
他扶著年羹堯走到床邊,將他輕輕放在床上,又替迷迷糊糊的人蓋好被子。
轉(zhuǎn)身看到桌上那枚碎玉佩,彎腰撿起來,指尖觸到冰涼的玉片,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