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下得綿長，音樂教室的窗戶蒙著一層霧氣，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林聽夏坐在鋼琴旁，指尖輕輕搭在琴鍵上，卻不敢按下去。

葉挽秋站在窗邊，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上橫著幾道細長的傷痕，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劃過。她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黑色轎車上，那輛車已經(jīng)停在校門口整整一節(jié)課的時間。

“你媽媽又來了？”林聽夏低聲問。

葉挽秋沒回答，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電子表——那是她母親上周新裝的，表盤背面刻著一行小字：**“別讓我失望?！?*

下課鈴響，教室里的嘈雜聲瞬間涌上來。周媛和李詩妍站在走廊上，故意提高聲音討論周末的鋼琴比賽。

“聽說葉挽秋這次彈的是李斯特的《鐘》？”周媛笑得意味深長，“不知道她能不能彈完，上次她可是在臺上吐了呢?！?

李詩妍沒接話，只是低頭擺弄手機，屏幕上是某個監(jiān)控APP的界面，畫面里正是琴房的實時影像。

林聽夏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的舊傷里。

1. 琴房里的秘密

放學后，葉挽秋被叫去了音樂辦公室。林聽夏躲在走廊拐角，透過門縫看到葉母正優(yōu)雅地坐在鋼琴前，指尖輕輕敲擊琴蓋，像是在等待什么。

“秋秋，你上周的練習錄像，我看了?！比~母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一樣鋒利，“第三小節(jié)，左手慢了0.3秒?！?

葉挽秋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對嗎？”葉母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她從包里拿出一根細長的黑色教鞭，輕輕點在琴凳上。

“手?！?

葉挽秋的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但她還是緩緩伸出雙手，掌心向上。

林聽夏猛地捂住嘴，不敢發(fā)出聲音。

教鞭落下的聲音很輕，像是一根琴弦被撥動，但葉挽秋的肩膀卻猛地一顫。一下，兩下，三下……直到她的掌心泛起不自然的紅痕。

“今晚加練三小時。”葉母收起教鞭，語氣恢復了優(yōu)雅，“記住，秋秋，完美是不允許有誤差的。”

門關(guān)上后，葉挽秋站在原地沒動。過了很久，她才緩緩蹲下，把臉埋進膝蓋里，肩膀無聲地顫抖。

林聽夏想沖進去，但腳卻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2. 雨夜的約定

那天晚上，暴雨傾盆。林聽夏躲在琴房外的走廊上，聽著里面?zhèn)鱽淼那俾暋~挽秋還在練習，一遍又一遍地彈著《鐘》，指尖已經(jīng)滲出血絲，染紅了幾個琴鍵。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

林聽夏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看到葉挽秋趴在鋼琴上，肩膀劇烈起伏。

“挽秋……”她輕聲叫她的名字。

葉挽秋抬起頭，臉上全是淚痕。她的右手掌心血肉模糊，指甲深深掐進了肉里。

“我彈不好……”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我永遠都彈不好……”

林聽夏走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指尖冰涼得可怕。

“我們逃吧。”她突然說。

葉挽秋愣住了。

“就今晚，就現(xiàn)在?！绷致犗牡穆曇艉茌p，卻堅定，“我們離開這里，哪怕只有幾個小時?！?

葉挽秋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被這個瘋狂的提議嚇到了。但最終，她點了點頭。

3. 短暫的逃亡

她們翻過學校的圍墻，在雨夜里奔跑。葉挽秋的白襯衫被雨水浸透，貼在身上，像是透明的蝶翼。林聽夏拉著她的手，穿過無人的街道，最后停在一家24小時便利店的屋檐下。

店里暖氣很足，葉挽秋的指尖終于恢復了一點溫度。林聽夏買了兩罐熱可可，遞給她一罐。

“我第一次喝這個?！比~挽秋小聲說，雙手捧著罐子，像是捧著什么珍寶。

林聽夏看著她，突然覺得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以后……”她頓了頓，“以后我們經(jīng)常來，好不好？”

葉挽秋沒回答，只是低頭喝了一口熱可可，嘴角微微揚起。

那一刻，林聽夏覺得，哪怕只是這樣短暫的逃離，也值得了。

4. 歸途的陰影

回學校的路上，雨小了一些。她們走得很慢，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聽夏?！比~挽秋突然開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找我嗎？”

林聽夏的腳步頓住了。

“你不會消失?！彼o了葉挽秋的手，“我不會讓你消失?！?

葉挽秋笑了笑，沒再說話。

但就在她們翻回學校圍墻的那一刻，一道刺眼的車燈照了過來。

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那里，車窗緩緩降下，露出葉母冰冷的臉。

“秋秋?！彼p聲說，“該回家了?！?

葉挽秋的身體瞬間僵住，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林聽夏想拉住她，但葉挽秋已經(jīng)松開了手，一步一步走向那輛車。

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林聽夏看到葉挽秋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某種無聲的告別。

5. 第二天的琴房

第二天，葉挽秋沒來上學。

林聽夏站在琴房門口，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只有鋼琴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字：

“別找我?！?/p>

紙條旁邊，是一顆已經(jīng)融化了的檸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