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柳絮粘在音樂教室紗窗上，像一團團發(fā)霉的棉絮。林聽夏用美工刀刮掉課桌新刻的"婊子養(yǎng)的"四個字時，木屑簌簌落進筆袋，混著上周被倒進去的修正液結成硬塊。她盯著前排周媛的后腦勺——那里別著葉挽秋昨天被搶走的鳶尾花發(fā)卡。

"今天我們歡迎新轉來的李詩妍同學！"

班主任的聲音讓教室突然安靜。站在講臺上的女孩穿著倫敦私立學校的制服，左耳三枚鉆石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當她的目光掃過林聽夏時，嘴角揚起某種食肉動物般的弧度。

午休鈴聲剛響，李詩妍的Gucci樂福鞋就踩住了林聽夏的鞋帶。她俯身時噴出的迪奧毒藥香水裹著耳語："葉夫人讓我問候你。"林聽夏的瞳孔猛地收縮——對方腕表表盤背面，赫然刻著葉挽秋家鋼琴上的法文銘牌。

生物實驗室的魚腥味混著福爾馬林，林聽夏被推進標本柜的瞬間，后腰撞上了裝蛇骨的玻璃罐。李詩妍用鑷子夾起浸泡中的牛眼晶狀體，膠狀物啪嗒掉在林聽夏的校牌照片上。

"葉挽秋在巴黎有個雙胞胎姐姐。"李詩妍的指甲刮擦著玻璃標本瓶，"你猜為什么從來沒人見過？"突然響起的上課鈴救了她，但李詩妍臨走前塞進她衣領的蟾蜍標本，還在脊椎上滲出冰涼的防腐液。

放學后的琴房鎖著門，肖邦《革命練習曲》的旋律從門縫里滲出來。林聽夏透過鑰匙孔看見葉挽秋的右手綁著彈性繃帶，琴鍵上濺著幾個暗紅斑點。當李詩妍的身影出現(xiàn)在琴房監(jiān)控屏里時，葉挽秋突然用左手砸向降E鍵，不協(xié)和音浪蓋住了門外逐漸逼近的高跟鞋聲。

暴雨夜的值日，林聽夏在垃圾桶里發(fā)現(xiàn)被撕碎的琴譜。她蹲下去拼湊那些帶著茶漬的紙片時，后頸突然觸到冰涼的金屬——李詩妍正用裁紙刀抵著她第三節(jié)頸椎。

"葉挽秋第一次割腕用的就是這種刀片。"李詩妍的聲音像毒蛇信子舔過耳廓，"想知道她為什么停在第14刀嗎？"刀尖挑開林聽夏的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結痂的燙傷——那是上周被周媛用卷發(fā)棒烙下的印記。

儲物柜的霉斑在雨季蔓延成扭曲的樹影。林聽夏轉動密碼鎖時，鐵門突然自動彈開，腐爛的甜腥味撲面而來。她看著柜子里被肢解的布偶熊，棉花里裹著三顆長綠毛的檸檬糖。布偶右眼釘著張照片：六歲的葉挽秋站在巴黎圣母院前，左腕纏著滲血的繃帶。

音樂課的視唱練習，李詩妍被安排在林聽夏旁邊。當她們合唱《乘著歌聲的翅膀》時，對方突然用德文唱出"割開動脈的十六歲"，這是原版歌詞里沒有的句子。林聽夏的聲帶突然痙攣，余光瞥見葉挽秋死死掐著自己的大腿，淺色校服褲滲出暗紅血印。

操場邊的梧桐樹下，李詩妍掏出一支鳶尾花外形的U盤。"葉挽秋十二歲的生日禮物，"她在林聽夏眼前晃了晃，"要看看監(jiān)控錄像嗎？"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在林聽夏手背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ICU里心率監(jiān)測儀的波形。

午休天臺的鐵絲網(wǎng)爬滿銹跡，林聽夏發(fā)現(xiàn)葉挽秋躲在水塔陰影里吞藥片。她奪過藥瓶時，對方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那不是帕羅西汀，而是貼著"地西泮"標簽的強效鎮(zhèn)靜劑。葉挽秋腕間的新傷疊著舊傷，最深處能看見泛黃的筋膜。

"李詩妍是我母親的心理醫(yī)生女兒。"葉挽秋的聲音被風吹散，"她在倫敦...處理過我姐姐的事。"一架飛機掠過天際，轟鳴聲蓋住了后半句話。林聽夏看見她鎖骨上的條形碼紋身在陽光下泛著青光，那是巴黎某私立醫(yī)院的入院編號。

周媛的報復升級是在期中考那天。林聽夏的答題卡被涂改液覆蓋時，監(jiān)考老師恰好轉身。她抬頭看見李詩妍在走廊上對監(jiān)控攝像頭比劃手槍手勢，而周媛正把她的鉛筆盒倒扣進垃圾桶——里面躺著葉挽秋昨天給的止痛藥。

放學后的空教室里，李詩妍用葉挽秋的鳶尾花發(fā)卡劃破林聽夏的課本。紙頁裂開的聲音中，她突然說起巴黎某棟豪宅的地下琴房："隔音墻里填著十歲女孩的玩具鋼琴。"當林聽夏去搶發(fā)卡時，對方突然松手，金屬花瓣在她掌心劃出十字血痕。

暴雨中的舊琴房像艘沉船。林聽夏幫葉挽秋包扎被琴弦割傷的手指時，對方突然撩起裙擺——大腿內(nèi)側用紅墨水寫著密密麻麻的音符。"母親的新規(guī)矩，"葉挽秋的指甲掐進傷口，"彈錯一個音就加一小時禁閉。"血跡暈開的五線譜上，林聽夏認出這是《骷髏之舞》的片段。

午夜的值班室，林聽夏看見李詩妍在翻葉挽秋的體檢報告。X光片在閱片燈下顯出右手掌骨的陳舊性骨折，診斷書上"自虐傾向"四個字被紅筆圈出。李詩妍抬頭時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段葉挽秋在琴房角落嘔吐的夜視監(jiān)控視頻。

校慶演出前，林聽夏發(fā)現(xiàn)葉挽秋的禮服裙腰封里縫著鋼條。后臺化妝鏡前，對方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后頸——皮膚下有個硬幣大小的硬塊。"GPS定位芯片，"葉挽秋用粉底液遮蓋著黑眼圈，"上次逃跑后裝的。"舞臺燈光突然亮起，照出她睫毛上未干的淚滴。

演出結束的掌聲中，李詩妍把一封信塞進林聽夏口袋。拆開后是張泛黃的病歷復印件：十二歲的葉挽秋在巴黎圣安娜醫(yī)院的入院記錄，診斷欄寫著"創(chuàng)傷后失語癥"，而家屬簽字處是葉母優(yōu)雅的法文簽名，日期恰好在"雙胞胎姐姐"照片拍攝的后一天。

梅雨季的最后一個周五，林聽夏被鎖在游泳館器材室。李詩妍通過通風口扔進來的不是鑰匙，而是一支注射器。"葉挽秋每天早上的'維生素'，"她的笑聲在金屬管道里回蕩，"想知道為什么她總記得樂譜卻記不住早餐內(nèi)容嗎？"

黑暗中有東西在爬過林聽夏的腳背。當摸到那截冰涼光滑的蛇蛻時，她終于想起葉挽秋左手腕上那些排列規(guī)律的圓形疤痕——不是割腕，而是蛇牙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