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祁逍月正在寫字。
祁逍安走過來，道：“齊瑩的賜婚圣旨已經(jīng)下來了?！?/p>
“知道，我已經(jīng)聽青杏說了。只是這圣旨……”
祁逍安挑眉，“圣旨怎么了？”
“圣旨是哥哥與錦帝商量著寫的吧，連賜婚的對象也是哥哥挑的，對吧？”
“是的。月兒是怎么知道的？”
祁逍月唇畔含笑，“性情果敢，不拘小節(jié)，暗示她囂張跋扈沒有規(guī)矩。容顏如花，暗示她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p>
“張卓雖立了功，父親又是二品將軍，可他容貌丑陋，性情急躁，據(jù)說他曾打死了兩個妾室，以至于年過三十尚未娶妻。張志又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心急得不行，這才上書請求賜婚。”
“一個樣貌丑陋，一個容顏如花；一個性情急躁，一個囂張跋扈；一個二品將軍之子，一個郡主之女；”
祁逍月蘸墨的狼毫在宣紙上洇開一朵墨花，“這樣的絕配，除了哥哥，還有誰能想得出來？”
祁逍安忽然按住妹妹執(zhí)筆的手：“你早知道張卓的事？”
“北疆軍報里夾著的請婚折子，”祁逍月抽出手腕，在“卓”字上重重打了個叉，“墨跡都透到背面了。那日哥哥與陛下議事時，我正好去送參湯?！?/p>
窗外傳來撲棱棱的振翅聲。
祁逍月推開窗，一只信鴿落在她腕間。
解下竹管時，鴿爪上沾著的暗紅色砂礫簌簌落在案頭。
“北疆的朱砂礦?！彼胨樯暗[，指尖頓時染上血色，“張將軍的求親信物倒是別致?！?/p>
展開的紙條上只有五個字：新娘喜歡紅。
祁逍安臉色驟變：“他竟敢——”
“哥哥別急?！逼铄性聦⒓垪l湊近燭火，火苗瞬間吞噬了張狂的字跡，“齊瑩的嫁衣，我會親自選最紅的綢緞?！?/p>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身：“對了，勞煩哥哥明日進宮時告訴陛下——”少女指尖劃過自己雪白的脖頸，“北疆的雪，還是白的好看?！?/p>
祁逍安先是怔愣了一瞬，隨即就笑了起來。
旁人總以為，鳳族的公主就該和別的國家那些養(yǎng)在深宮、備受禮教束縛的公主一樣，都是溫婉端莊、胸懷寬廣，凡事以大局為重，甚至在面對不公時也只能默默忍受的柔弱形象。
可這樣的公主，在鳳族根本是活不長的。
祁逍月還是鳳清音時，便展現(xiàn)出遠超常人的聰慧，如今隨著年歲漸長，她的野心也逐漸顯露出來……
祁逍安深知妹妹的心思，也明白她話語中的分量。他微微頷首，眼神中滿是信任與支持：“妹妹放心，我定會將你的話帶到。”
祁逍月輕輕一笑，那笑容如同寒冬中綻放的梅花，冷艷而絕美。
她知道，哥哥定會妥善安排。
接下來，便是等待時機，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自食惡果。
夜色漸深，月光如水灑在相府的庭院中，映照著兄妹二人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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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錦帝召見祁逍安和祁逍月，兄妹二人收拾一番后就進了宮。
御書房——
祁逍安與祁逍月并肩步入書房，二人儀態(tài)優(yōu)雅，神色從容。
祁逍安一襲月白色長袍，頭戴黑色束冠，身姿修長，氣質(zhì)溫潤如玉；祁逍月則身著淡藍色長裙，裙擺隨風(fēng)輕揚，宛如春日里的一抹清風(fēng)，清新脫俗又不失高貴典雅。
他們齊齊跪地，向錦帝行禮：“臣/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錦帝微微抬手。
二人起身，祁逍安微微抬頭，目光坦然地與錦帝對視，眼神中沒有絲毫怯意，而祁逍月垂手而立，盡顯恭順。
片刻后，上首之人先笑了。
“元澤，你妹妹看起來很怕我？”錦帝的目光帶著幾分打趣，從祁逍月身上轉(zhuǎn)到祁逍安那里。
祁逍安，字元澤。
祁逍月聞言，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疑惑。
錦帝竟然喚哥哥“元澤”，而且此刻也沒有自稱“朕”，難道陛下與哥哥私下里的關(guān)系頗為親近？
祁逍安倒是沒有流露出絲毫驚訝之色，神色自如地說道：“陛下說笑了，舍妹又不是第一次見到陛下了。”
“唉，此言差矣?！卞\帝說著，緩緩站起身來，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到兄妹二人面前，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又真誠的笑意，“我不過是想請你兄妹二人來宮中小聚罷了。何必如此拘禮？”
聽到這話，祁逍安眸中閃過一絲極為不易察覺的疑惑，不過轉(zhuǎn)瞬之間，他便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錦鯉族有規(guī)矩：若非祭祀之類的大事，皇帝永遠不可以離開京城；若非什么國家大事，皇帝永遠不可以離開皇宮。
宮墻很低，低到他能看見外面的風(fēng)云變幻；宮墻又很高，高到讓他被困其中，無法自由出入。
而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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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
祁逍月好不容易從錦帝與哥哥談話的宴客殿‘逃’ 出來，還沒在御花園走幾步，只見不遠處走來一個少女。
少女青絲如瀑，面容嬌美，身著一襲月白色襦裙，發(fā)間插著一支珍珠流蘇步搖。
少女越走越近，待來到祁逍月身邊，祁逍月才行禮：“臣女祁逍月，參見凌月公主?！?/p>
少女正是錦帝同父異母的妹妹，凌月公主，閨名錦瑤，年芳十四。
凌月公主上下打量祁逍月一番。
面前的女子一襲淡藍色長裙，裙擺隨著微風(fēng)輕輕搖曳飄揚，好似春日里拂過湖面的一縷清風(fēng)。
凌月公主微挑眉梢，隨即居高臨下地對祁逍月說道：“祁小姐，本宮知道你與齊瑩不和，可也沒必要教唆你那做丞相的兄長對本宮的皇兄說，讓齊瑩嫁給張卓，那張家在北疆，張卓又不是什么良人，你怎能為圖一時痛快，讓齊瑩的終身大事如此草率?。俊?/p>
祁逍月微微挑眉。
看來是齊瑩對凌月公主說了些什么。
“公主，” 祁逍月瑩白的指尖撫過袖口的繡紋，唇邊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臣女從未教唆家兄做出如此舉動，賜婚圣旨乃陛下親定，莫非公主是對陛下不滿？”
“你——！”凌月公主頓時柳眉倒豎，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好你個祁逍月，做出此等事情卻還敢抵賴！祁相就是這般教導(dǎo)妹妹的嗎??？”
“錦瑤！”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清冷的呼喚。
那聲音猶如山間清泉，清脆悅耳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二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女子徑直走了過來，女子輕挽青絲，幾縷碎發(fā)柔順地垂在耳畔。眉如遠黛，彎若柳葉，膚若凝脂。一對紅寶石耳墜于頸間搖曳生姿，與插在發(fā)間的嵌紅寶金釵相互映襯。
凌月公主見到女子，忽然蔫了下來：“皇姐?！?/p>
女子是錦帝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愿歡長公主，閨名錦樂。
愿歡長公主柳眉輕蹙，目光在凌月公主和祁逍月身上掃視一圈，神色間帶著幾分不悅，“這是什么情況，錦瑤，你給我解釋一下！”
凌月公主微微嘟起嘴，滿臉委屈地說道：“皇姐，皇兄居然賜婚齊瑩與張卓，那張卓是什么人？脾氣暴躁又相貌平平。齊瑩又是什么人？他怎能如此輕易地定下這門親事？定是這祁逍月在背后搞鬼，她本就與齊瑩不和，說不定就是她教唆她那做丞相的兄長在皇兄面前說了些什么，攛掇著促成了這樁婚事！”
愿歡長公主靜靜地聽完凌月公主的抱怨，目光轉(zhuǎn)向祁逍月，眼神中帶著審視與探究，但語氣還算平和：“祁小姐，凌月公主所言可是真的？”
祁逍月不卑不亢地福身行禮，從容應(yīng)答：“長公主殿下，臣女實在冤枉。賜婚一事，全憑陛下圣裁，家兄不過是履行臣子職責，為陛下分憂罷了。至于臣女與齊瑩郡主之間的些許齟齬，那都是些小事，斷不至于影響陛下的決策。”
愿歡長公主微微點頭。
她自然清楚祁逍月所言不虛。
皇兄行事向來有自己的考量，怎會因一些兒女私情就隨意定下賜婚旨意。
只是凌月公主在旁哭鬧，總得給她個交代。
“錦瑤，你莫要再任性胡言。皇兄既然下了旨意，必然有他的道理?；橐鲋?，本就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是皇家賜婚。齊瑩身為郡主之女，理應(yīng)為皇室表率，遵從旨意。你在這里無端指責祁小姐，成何體統(tǒng)？”
愿歡長公主言辭溫和卻不失威嚴。
凌月公主雖心有不甘，但面對一向敬畏的皇姐，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只是小聲嘟囔著：“可是皇姐，張卓那般人物，齊瑩嫁過去怕是要受苦……”
愿歡長公主輕嘆一聲，柔聲道：“感情之事，可以慢慢培養(yǎng)。張將軍駐守北疆，為我族立下汗馬功勞，張家與齊家聯(lián)姻，于國于家都有好處。這其中的深意，你日后自會明白?！?/p>
祁逍月在一旁靜靜聆聽，心中對愿歡長公主的睿智和大度暗暗欽佩。
這位長公主看似養(yǎng)尊處優(yōu)，卻對局勢有著清晰的判斷，懂得權(quán)衡利弊。
“祁小姐，今日之事，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凌月年幼，不懂事，沖撞之處，還望海涵。”愿歡長公主微笑著看向祁逍月，眼神中帶著一絲歉意。
祁逍月莞爾一笑，“長公主言重了，凌月公主率真可愛，臣女怎會怪罪。”
凌月公主聽祁逍月如此說，心中雖還有些氣，但也不好再發(fā)作，只是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好了，難得今日天氣不錯，我們一同在這御花園走走吧?！痹笟g長公主提議道，她有意緩和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三人沿著蜿蜒的小徑漫步前行，四周花香四溢，鳥鳴婉轉(zhuǎn)。
愿歡長公主時不時與祁逍月交談幾句，話題從詩詞歌賦到宮廷禮儀，祁逍月都對答如流，其才情和見識讓愿歡長公主越發(fā)欣賞。
以至于祁逍月隨著姍姍來遲的祁逍安回到丞相府之后，愿歡長公主仍在夸她。
“才情卓越，端莊大氣，見識寬廣，容顏絕色，祁小姐真不愧是祁相的妹妹?！?/p>
愿歡長公主旁邊的嬤嬤跟著道：“是啊，祁小姐年方十五，卻有如此才情，又品貌俱佳，真不知以后會便宜了哪家兒郎?！?/p>
說到這兒，愿歡長公主微微挑眉，“對哦。不過看祁相那樣，怕是要把妹妹再在家里留個幾年才肯讓她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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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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