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桃花冢^^
---
##第一節(jié):玉髓烙
子時的月光像融化的玉髓,澆在蘇硯新生的青銅骨上。
燕昭的指尖撫過那些凸起的蠱紋,三百年前南疆雨林的氣息突然漫上來——竹樓藥香混著血蠱的腥甜,少年蘇硯的銀刀剖開他脊椎,將蜃龍逆鱗種進(jìn)血肉時,汗珠正順著下巴滴在青銅方鼎里。
"疼嗎?"蘇硯忽然開口。他右眼的蠱神瞳尚未痊愈,蒙著層琉璃狀的翳,卻清晰映出燕昭后頸的桃花烙正在滲血。那些血珠落地即生桃枝,轉(zhuǎn)眼在甲板織成荊棘叢。
燕昭捏碎一朵桃花,汁液竟是溫?zé)岬男M血:"當(dāng)年你在焚蠱洞刻凈魂咒,比這疼千百倍。"話音未落,木船突然撞上暗礁。腐朽的青銅門破水而出,門縫溢出的不是海水,而是混著陶甕碎片的桃花瘴。
阿蘿的銀鈴鐺在瘴氣中發(fā)黑,她拽住蘇硯的青銅骨驚呼:"是璇璣閣的骨瓷咒!"只見瘴氣凝成無數(shù)瓷偶,每張臉都是死去的鎮(zhèn)龍人,空洞的眼窩里爬出青銅卦簽。
---
##第二節(jié):牽機(jī)線
燕昭的桃木劍劈開瓷偶頭顱時,濺出的不是腦漿,而是發(fā)光的蠱蟲。
那些蠱蟲在空中拼出半闕《春風(fēng)詞》,蘇硯的玉化右手不受控地臨摹起來。每一筆落下,蠱神瞳便淌下一道琉璃淚——淚珠墜地化作青銅羅盤,指針直指蜃棺第四棺。
"別碰詞文!"燕昭斬斷蘇硯手腕的蠱紋,反被詞文纏住劍鋒。詞句化作牽機(jī)線勒入皮肉,線頭竟連著第四棺內(nèi)的青銅碑。碑文浮現(xiàn)的畫面令他窒息:未來的桃花源里,蘇硯的青銅骨開滿桃花,而自己正將桃木劍刺入他心口的蠱神瞳。
阿蘿的鮫綃裙突然燃起幽藍(lán)火,她撕開裙擺露出腿骨上的桃花烙——與燕昭后頸的如出一轍。"這是骨瓷咒的標(biāo)記,"她將燃燒的布料按在蘇硯眼眶,"我們都在桃花冢的名冊上。"
---
##第三節(jié):燃魂釉
青銅門終于完全開啟,門內(nèi)是璇璣閣的燃魂窯。
七十二口陶窯環(huán)抱巨鼎,鼎中沸騰的竟是摻著桃花的青銅液。姜夜的殘魂立在鼎沿,手中瓷勺舀起一抔金紅釉料:"蘇師兄,當(dāng)年你用我祖輩煉蠱,今日該嘗嘗燃魂釉的滋味。"
燕昭的劍靈之軀開始融化,滴落的靈液被瓷偶爭搶吞噬。蘇硯扯斷頸間蠱紋扔進(jìn)鼎中,蠱神瞳第一次完全睜開——右眼瞳孔分裂成十二瓣,每瓣都映出一段被篡改的記憶:焚蠱洞中的施暴者不是姜氏,而是他自己拿著青銅卦簽。
"看啊,這才是春風(fēng)詞的真意!"姜夜癲狂大笑。鼎內(nèi)釉料凝成詞文,揭示出駭人真相:所謂三世輪回,不過是蘇硯為復(fù)活燕昭制造的騙局,每一次逆轉(zhuǎn)因果都需要焚燒一城生靈。
阿蘿的鮫人血突然沸騰,她在劇痛中扯開衣襟——心口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半塊桃花形狀的燃魂釉。所有瓷偶齊聲吟唱:"魂歸桃花冢,千秋共此咒。"
---
##第四節(jié):逆鱗燼
子時三刻,燕昭的桃木劍刺穿了燃魂鼎。
蠱神瞳在劍鋒下破碎,蘇硯的青銅骨爬滿桃花紋。燃魂釉如活物般纏住燕昭的腳踝,要將他拖入鼎中填補(bǔ)最后的陣眼。阿蘿的鮫人淚突然化作冰刃,割開自己心口的燃魂釉:"桃花冢的鑰匙...是愛別離苦......"
隨著她的消逝,第四棺的青銅碑轟然炸裂。燕昭抱住蘇硯下墜的殘軀,發(fā)現(xiàn)那些桃花紋正在重組——每一道紋路都是縮小版的《魯班書》,字里行間滲出的不是墨,而是南疆的晨露與蓬萊的海霧。
蜃龍逆鱗在海底發(fā)出最后一聲嗚咽,青銅門緩緩閉合。燕昭的劍鋒插在門縫間,瞥見門后掠過的青衫殘影——那人手持完整的《春風(fēng)詞》,袖口火焰紋里藏著一朵將枯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