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中元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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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骨

燕昭削完最后一截桃木時，子時的梆子正好敲過三響。

蘇硯蹲在染池邊調(diào)著靛藍(lán)，陰陽眼里瞧見燕昭手中未成形的燈籠架泛著青氣："戌時不宜動桃木，當(dāng)心招來..."話音未落，西南角晾曬的茜草突然無風(fēng)自動，絞成一團(tuán)赤紅亂麻。

"招來什么？"燕昭握著刻滿星宿紋的魯班尺敲了敲燈架，"七月半燒的渡魂燈，就得用雷劈過的老桃木。"他腕間纏著的墨斗線突然繃直，金絲在月光下顯出一道道卦位。

染坊的門板突然震顫，蘇硯懷中的《魯班書》殘頁無風(fēng)自動。泛黃的紙面上滲出點點朱砂，在"地煞篇"處凝成四個血字：燈引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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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畫皮

第一盞燈籠糊上素絹時，陶窯傳來異響。

燕昭提著燈往窯口照，見前日燒壞的陶俑竟挪了位置。蘇硯的陰陽眼里，那些歪嘴斜眼的泥胎正往外滲黑霧，霧中裹著紙錢灰燼。

"寅時三刻，陰陶作祟。"蘇硯將辰砂混入釉料，"這批陶土取自亂葬崗，該用鎮(zhèn)魂咒再燒一..."話未說完，窯頂突然砸下半片青瓦，燕昭抬手去接，卻見瓦片上趴著個巴掌大的紙人，胭脂畫的眉眼正往下淌血。

紙人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銅鈴："蘇郎君，借您陰陽眼一用。"燕昭的魯班尺已抵住紙人咽喉，尺面二十八宿次第亮起："畫皮鬼也敢來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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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渡魂

染池的靛藍(lán)突然翻涌如沸，蘇硯看見數(shù)百亡魂順著茜草根須往燈籠里鉆。燕昭將渡魂燈拋向半空，燈面素絹顯出血色咒文——正是那日他在義莊布的九宮陣圖。

"坎位缺了引魂香！"蘇硯咬破指尖，血珠彈向陶窯。窯中殘次陶俑突然列陣，抬著頂紙轎往燈籠方向疾奔。紙人趁機(jī)掙脫桎梏，胭脂褪成慘白："奴家只想求盞燈照照黃泉路..."

燕昭突然扯開衣襟，心口朱砂符亮如赤星。渡魂燈遇光暴漲，將紙人吸入燈罩。蘇硯的陰陽眼看見燈芯處蜷縮著個梳雙鬟髻的少女，腳踝拴著青銅鎖鏈——與當(dāng)年窯變所見的女童靈體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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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燼明

中元子時時，七十二盞渡魂燈順溪而下。

燕昭在燈籠骨架上雕完最后一筆《往生咒》，抬頭見蘇硯對著染池出神。池面漂著的紙人褪去胭脂，依稀能辨出江南煙雨紋。

"這畫皮鬼生前是姑蘇繡娘。"蘇硯摩挲著半幅殘繡，"被制燈匠騙去做了人皮燈籠。"池底突然浮起盞琉璃燈，燈芯跳動的竟是紙人殘存的魂火。

燕昭將桃木燈架浸入染池，靛藍(lán)順著木紋爬成山水圖："明日把燈送去姑蘇，算是..."話未說完，東南方突然傳來木牛流馬的銅鈴聲。兩人對視一眼，檐角銅鈴正映出琉璃燈里的畫面——千里之外的水鄉(xiāng)橋頭，有盞人皮燈籠剛剛熄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