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棱拱門后的風雪尚未散盡，金的靴底已踏上圣靈泉邊緣的玉石階?？諝庵袕浡鴺O淡的檀香味，與霜痕界的寒氣撞在一起，凝成細小的冰晶，懸浮在半空，像無數(shù)閃爍的星子。圣靈泉比想象中更像座沉睡著的宮殿——泉眼被十二根盤龍玉柱環(huán)繞，柱身雕刻的光紋正緩緩流動，將泉水映成片融化的黃金，連鉛灰色的天空都被染得暖了幾分。

“圣靈泉的使者會引導(dǎo)你們。”格瑞的柴刀在掌心轉(zhuǎn)了半圈，刀身的冰紋與玉柱的光紋產(chǎn)生共鳴，發(fā)出細碎的嗡鳴。他站在泉眼外圍的結(jié)界邊，銀白鎧甲反射著泉水的金光，“別抗拒泉水的感應(yīng)，它會穿透靈能契約，直達最本源的靈力核心?！?/p>

安迷修將碎裂的肩甲卸下，露出底下尚未愈合的凍傷。他的凝晶流焱交叉在胸前，形成道淡綠色的屏障，將試圖靠近的影蝕藤余孽擋在外面：“圣神沉睡后，圣靈泉是唯一能精準測定靈力屬性的地方。當年騎士團的入門試煉，就在這泉邊?！彼聪蜃咸没脮r，目光柔和了些，“別怕，無論測出什么屬性，都只是靈力的形態(tài)，不代表強弱。”

紫堂幻的指尖絞著斗篷邊角，那處沾著的影蝕藤汁液在接觸泉水光芒的瞬間，化作縷黑煙消散了。他抬頭時，正對上金亮晶晶的眼睛——少年手腕上的契約印還在發(fā)光，金色紋路像條小蛇般游動，映得泉面波光粼粼。

“紫堂，你先測還是我先？”金的聲音里帶著雀躍，光藤不知何時重新凝聚，纏繞在手臂上，尖端蹭著泉邊的玉石，激起圈圈金色漣漪。

泉眼中央突然涌起朵水蓮，花瓣層層展開，露出里面端坐的使者。那是個通體由泉水凝成的身影，面容模糊，唯有雙眼是兩顆流動的藍寶石，聲音像無數(shù)水滴碰撞的共鳴：“光族的孩子，按到來的順序吧。”

金深吸口氣，抬腳邁進泉水中。出乎意料的是，泉水并不冰，反而像裹著層暖意的絲綢，順著腳踝往上漫，沒過膝蓋時，他的光藤突然劇烈震顫，化作無數(shù)金色光點融入水中。泉面瞬間沸騰起來，不是翻滾的浪花，而是密密麻麻的光紋，從他腳下向四周擴散，與玉柱上的雕刻連成一片，像張?zhí)K醒的金色蛛網(wǎng)。

“靈力水平測定中……”使者的聲音在大殿里回蕩，藍寶石般的眼睛微微瞇起，“靈力波動頻率：7.3赫茲，符合Lv3標準。屬性解析……”

泉水中的光紋突然聚成團金色的火焰，懸浮在金的頭頂?；鹧鏇]有溫度，卻亮得讓人不敢直視，連格瑞柴刀上的冰紋都黯淡了幾分。安迷修的凝晶流焱發(fā)出輕鳴，像是在朝拜某種更本源的力量。

“屬性：圣光?！笔拐叩穆曇衾锏谝淮螏狭瞬▌樱昂币姸萐級，可凈化暗影能量，對影蝕藤具有絕對壓制力?！?/p>

金的手在水中輕輕攪動，指尖劃過的地方，泉水凝結(jié)成細小的光刃，又瞬間消散。他想起幻境里那團金色的火焰，想起白袍人說的“光與冰的共鳴”，突然轉(zhuǎn)頭看向結(jié)界邊的格瑞——少年的銀白鎧甲在金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額間的菱形印記似乎亮了亮，像在回應(yīng)什么。

“圣光……”紫堂幻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家族徽記。他記得父親的古籍里記載，光屬性分為日光、月光、圣光三類，其中圣光最為稀有，傳說與圣神的本源力量同源，“原來金你……”

“別愣著呀紫堂！”金從泉水中跳出來，靴底帶起的水珠落地時都變成了金色的光點，“該你了！我猜你的屬性肯定是召喚系，說不定能直接召喚出高階魔獸呢！”

紫堂幻的臉瞬間漲紅，腳步有些遲疑地邁向泉眼。當泉水漫過他的小腿時，異變突生——原本溫暖的泉水突然變得刺骨，泉面的金光像被墨汁污染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片純粹的黑暗，連玉柱上的光紋都黯淡了幾分。

“這是……”安迷修握緊雙劍，警惕地看向四周。影蝕藤的氣息與這黑暗截然不同，后者更像種虛無的吞噬，連光線都能吸收。

使者的藍寶石眼睛猛地睜大，泉水中的黑暗突然聚成個旋轉(zhuǎn)的漩渦，將紫堂幻的身體輕輕托起。他的斗篷在黑暗中獵獵作響，原本溫順的召喚獸影子在他身后浮現(xiàn)，卻不再是熟悉的模樣——幻獸的輪廓變得模糊，眼窩處是兩團更深的黑暗，像兩個微型的黑洞。

“靈力水平測定中……”使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靈力波動頻率：7.3赫茲，符合Lv3標準。屬性解析……”

漩渦中央突然裂開道縫隙，縫隙里沒有光，只有種純粹的“無”，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紫堂幻的身體開始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某種沉睡的力量正在覺醒——他能感覺到那些被自己壓抑的、被家族視為“不祥”的力量，正順著泉水的牽引，從靈魂深處涌出來。

“屬性：虛空。”使者的聲音帶著回響，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罕見度S級，可吞噬并轉(zhuǎn)化能量，對空間具有特殊感知力?！?/p>

泉水中的黑暗突然散去，恢復(fù)成溫暖的金色，仿佛剛才的異象從未發(fā)生。紫堂幻踉蹌著從泉里走出，臉色蒼白如紙，手指顫抖地撫摸著自己的手臂——那里的皮膚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流動，像條蟄伏的暗河。

“虛空……”安迷修的眉頭緊鎖，他想起騎士團古籍里的記載，虛空屬性在千年前曾被視為“禁忌”，因為擁有者能輕易撕裂空間，甚至吞噬圣神的力量，“這不可能，紫堂家的屬性歷來是召喚系……”

“屬性是會變的?！备袢鹜蝗婚_口，柴刀的冰紋與泉眼的光紋再次共鳴，“當召喚獸的力量無法承載宿主的靈力時，屬性就會發(fā)生質(zhì)變。就像水滿了，總要找新的容器?！彼聪蜃咸没玫哪抗饫餂]有排斥，只有種了然，“你一直在壓抑自己，對嗎？”

紫堂幻猛地抬頭，眼眶泛紅。他想起父親失望的眼神，想起族兄們嘲諷的笑，想起自己每次召喚失敗后，那些幻獸痛苦的嘶吼——原來不是自己太弱，而是召喚系的容器，早就裝不下正在覺醒的虛空之力。

金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暖意透過衣料傳過來：“虛空聽起來超酷的！能吞噬能量的話，以后對付影蝕藤，你說不定比我還厲害！”少年手腕上的圣光印記亮了亮，紫堂幻皮膚上的虛空紋路竟也跟著閃爍，像兩團遙相呼應(yīng)的光。

使者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泉水中央浮出兩顆水晶球，一顆散發(fā)著金光，一顆裹著淡淡的黑影：“光與虛空，冰與影……圣神的預(yù)言果然沒錯?！彼徎ò隄u漸合攏，將水晶球包裹其中，“拿著它們，這是開啟圣神殿的鑰匙。當四顆水晶在殿門匯聚，沉睡的神核就會蘇醒。”

金接過金色水晶球時，球體突然融入他的掌心，化作道光紋，與契約印上的金色紋路重合。紫堂幻的黑色水晶球也同樣融入皮膚，在他手腕上形成個旋轉(zhuǎn)的漩渦印記，與金的圣光印記遙遙相對。

“還有兩顆水晶……”安迷修的目光落在格瑞身上，銀白鎧甲的騎士突然明白了什么，“在你和格瑞身上？”

格瑞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按了按額間的菱形印記。那里的冰紋突然亮起，映出顆淡藍色的水晶虛影，與圣靈泉的光紋同頻共振?！笆ド竦钤谒劢绲淖钌钐?，穿過影蝕藤的巢穴才能到達。”他的柴刀在冰面上劃出道弧線，“現(xiàn)在出發(fā)，天黑前能趕到巢穴邊緣。”

紫堂幻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虛空印記，突然握緊了拳頭。泉水的余溫還殘留在皮膚上，那股曾經(jīng)讓他恐懼的黑暗力量，此刻竟變得溫順起來，像條終于找到主人的小獸。他轉(zhuǎn)頭看向金時，少年正對著格瑞的背影做鬼臉，圣光印記在陽光下閃閃爍爍，像顆掛在手腕上的小太陽。

“走吧，紫堂?！苯鹕焓掷∷氖滞螅ス馀c虛空的印記在接觸的瞬間同時亮起，迸發(fā)出道耀眼的光，將周圍的影蝕藤余孽全部驅(qū)散，“我們可是要一起喚醒圣神的搭檔！”

紫堂幻突然笑了，是這段時間以來最輕松的笑。風雪再次吹過圣靈泉，卻不再刺骨，因為圣光的暖意與虛空的包容交織在一起，像層無形的屏障，護著兩個少年的背影，跟隨著騎士與守護者的腳步，向著霜痕界的深處走去。

格瑞的柴刀拖在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在計數(shù)。安迷修的雙劍偶爾碰撞，激起淡綠色的光。金的笑聲混著風雪，紫堂幻的低語藏著釋然。四人身后的圣靈泉漸漸隱入白霧，只有泉眼中央的光紋還在緩緩流動，像在訴說一個等待了千年的約定——當光與虛空相遇，當冰與影和解，被遺忘的圣神傳說，終將在他們手中續(xù)寫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