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貓在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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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張函瑞一瘸一拐地走進教室，立刻引來一群同學的圍觀。

"函瑞！你的腳怎么了？"

"要不要去醫(yī)務室？"

"誰送你來的？"

七嘴八舌的關心中，張函瑞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自己的座位。張桂源已經坐在那里，正低頭看書，仿佛對門口的騷動毫無興趣。但張函瑞敏銳地注意到，他的書已經五分鐘沒有翻頁了。

"沒事，就是排練時不小心扭了一下。"張函瑞笑著擺擺手，慢慢走向座位。

當他經過第三排時，一個女生突然伸腳絆了他一下。張函瑞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手臂突然從旁邊伸出來，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

"小心。"

張桂源不知何時離開了座位，此刻正站在他身旁，一只手扶著他的胳膊，眉頭微蹙。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那個從不與人肢體接觸的張桂源，居然主動扶人？

"謝、謝謝。"張函瑞結結巴巴地道謝，感覺被碰到的地方像被火燒一樣發(fā)燙。

張桂源點點頭，松開手回到座位。但張函瑞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紅。

"哇哦～"楊博文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把摟住張函瑞的肩膀，"看來我們的音樂劇搭檔關系不錯嘛！"

張函瑞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閉嘴。"

整個上午，張函瑞都能感覺到同學們好奇的目光在他和張桂源之間來回掃視。課間時，他甚至聽到幾個女生小聲議論："聽說張桂源昨天背函瑞去醫(yī)務室了！""真的假的？他不是有潔癖嗎？"

張函瑞假裝沒聽見，但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起來。張桂源有潔癖？他怎么不知道？

午飯時間，張函瑞照例和楊博文一起去食堂。剛走到門口，他就看到張桂源獨自坐在角落的餐桌旁，面前只有一杯水和一本書，連午飯都沒買。

"他又不吃午飯？"張函瑞皺眉。

楊博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聽說他經常這樣。學生會的人說，他好像把午餐補助都省下來了。"

張函瑞心頭一緊。他想起昨天張桂源背他時說的那句"你好輕"，現(xiàn)在想來，張桂源自己恐怕更瘦。他咬了咬嘴唇，突然轉身走向食堂窗口。

"哎？你去哪？"楊博文在身后喊。

五分鐘后，張函瑞端著兩份套餐，徑直走向張桂源的桌子。整個食堂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但他顧不上這些了。

"給。"他把其中一份放在張桂源面前，"我買多了。"

張桂源抬起頭，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的目光在餐盤和張函瑞之間游移，最終輕輕搖頭："不用。"

"就當是謝謝你昨天幫忙。"張函瑞固執(zhí)地把餐盤又往前推了推，"而且...音樂劇排練需要體力。"

張桂源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拿起筷子："謝謝。"

張函瑞綻開笑容，在他對面坐下。他能感覺到整個食堂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張桌子上，但他不在乎。張桂源吃飯的樣子很優(yōu)雅，小口小口地，像只貓一樣。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你經常不吃午飯嗎？"張函瑞忍不住問。

張桂源的筷子頓了一下："不餓。"

"騙人。"張函瑞小聲嘀咕，但沒有追問。他看到張桂源手腕上又貼了一塊新的創(chuàng)可貼，邊緣隱約露出幾道紅痕，像是被什么抓傷的。

兩人安靜地吃完午飯，氣氛出奇地和諧。當張函瑞說起自己小時候學唱歌的糗事時，他甚至看到張桂源的嘴角微微上揚——雖然轉瞬即逝，但確實是個笑容。

"下午還排練嗎？"收拾餐盤時，張桂源突然問。

張函瑞點點頭："當然！我的腳好多了。"

張桂源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看透他的謊言，但最終只是說："別勉強。"

回教室的路上，楊博文一把拉住張函瑞："老實交代，你們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就...排練多了自然就熟了。"張函瑞聳聳肩，努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楊博文壞笑著湊近："得了吧，張桂源對別人可沒這么好說話。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請他吃飯被拒絕嗎？"

張函瑞的心跳漏了一拍："真的？"

"那當然！上周三班班花特意帶了自制便當給他，他看都沒看就走了。"楊博文夸張地比劃著，"可今天居然吃了你買的飯！全校都要炸鍋了好嗎！"

張函瑞的臉"騰"地紅了。他加快腳步走進教室，發(fā)現(xiàn)張桂源已經回到座位，正低頭看書，仿佛剛才食堂里的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下午的音樂課，老師宣布文化節(jié)提前到下周，所有節(jié)目需要在這周五前完成彩排。張函瑞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的排練時間比預期少了一半！

"怎么辦？"他轉向張桂源，"我們連服裝都沒準備..."

張桂源沉思了一會兒："放學加練。"

"真的？"張函瑞眼睛一亮，"那...要不要來我家？我爸媽今晚不在家，我們可以練到很晚。"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邀請張桂源去家里？那個連集體活動都不參加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張桂源點了點頭："地址。"

張函瑞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手忙腳亂地在紙條上寫下地址，遞給張桂源時，兩人的指尖不經意間相碰，一股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

"六點。"張桂源收起紙條，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

放學后，張函瑞一瘸一拐地趕回家，飛快地收拾房間、準備零食，甚至還換了一身衣服。當門鈴在六點整準時響起時，他的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膛。

打開門，張桂源站在門外，黑色書包單肩背著，額前的碎發(fā)有些濕，像是剛洗過臉。他換了件深藍色衛(wèi)衣，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進來吧。"張函瑞側身讓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現(xiàn)得太興奮。

張桂源點點頭，在玄關處脫下鞋子，整齊地擺好。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張函瑞心頭一暖——他注意到張桂源的襪子很干凈，但已經洗得有些發(fā)白了。

"鋼琴在那邊。"張函瑞指向客廳角落的立式鋼琴，"音準可能沒學校的好..."

張桂源走過去，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琴鍵，試了幾個音："可以。"

他坐下來，翻開樂譜，開始彈奏。熟悉的旋律在房間里流淌，比在學校時更加放松、更加富有感情。張函瑞站在一旁，不知不覺聽入了迷。

"唱。"張桂源頭也不抬地說。

張函瑞這才回過神，開始跟著鋼琴聲唱歌。他們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從太陽西斜到華燈初上，配合越來越默契。

"休息一下？"兩小時后，張函瑞提議，嗓子有些啞了。

張桂源點點頭，停下演奏。張函瑞跑去廚房拿來飲料和點心，兩人坐在沙發(fā)上短暫休息。

"你彈得真好。"張函瑞由衷地贊嘆，"十年都是自學的嗎？"

張桂源搖搖頭："前五年有老師。"

"后來為什么不學了？"張函瑞問完就后悔了，這問題太私人了。

張桂源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遠處的鋼琴上："老師走了。"

張函瑞不知道這個"走了"是指離開還是別的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覺到這個話題對張桂源來說很沉重。他趕緊轉移話題："要看看我小時候學唱歌的視頻嗎？超級搞笑！"

沒等張桂源回答，他就打開電視，調出家庭視頻。畫面上的小張函瑞站在舞臺上，穿著夸張的表演服，一本正經地唱著跑調的兒歌。

張桂源看著看著，嘴角微微上揚。雖然轉瞬即逝，但張函瑞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心里涌起一陣成就感——他逗笑了張桂源！

"你從幾歲開始唱歌？"張桂源突然問。

"六歲。"張函瑞笑著回答，"我媽說我小時候太吵了，就送我去學聲樂，至少吵得有點水平。"

張桂源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柔和了些："很好聽。"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張函瑞的心跳加速。他慌忙低頭喝飲料，掩飾臉上的紅暈。

休息過后，他們繼續(xù)排練。這次張函瑞站到鋼琴旁，近距離看著張桂源彈奏。當唱到高音部分時，他不由自主地湊近，想看清樂譜上的標記。他的呼吸拂過張桂源的耳垂，那個小小的黑痣在燈光下格外明顯。

張桂源的手指突然在琴鍵上滑了一下，彈錯了一個音符。他迅速調整回來，但耳尖已經紅得滴血。

"抱歉！"張函瑞趕緊后退一步，心跳如雷。他居然讓張桂源彈錯了音符！那個彈琴如呼吸般自然的張桂源！

"繼續(xù)。"張桂源的聲音比平時低啞，沒有抬頭。

他們一直練到晚上九點，直到張函瑞的嗓子真的撐不住了才停下。送張桂源到門口時，張函瑞鼓起勇氣問："明天...還能來嗎？"

張桂源系鞋帶的動作頓了一下："嗯。"

"那...我做飯給你吃？"張函瑞試探性地問，"算是謝謝你這么辛苦陪我排練。"

張桂源抬起頭，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終，他輕輕點頭："好。"

這個簡單的回答讓張函瑞整顆心都雀躍起來。他看著張桂源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電梯里才關上門。

回到房間，張函瑞發(fā)現(xiàn)張桂源落下一本樂譜。他隨手翻開，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照片——年輕的女子坐在鋼琴前，懷里抱著一個小男孩，兩人笑得燦爛。照片背面寫著"桂源五歲生日"。

張函瑞心頭一震。這是張桂源的母親嗎？為什么照片看起來這么舊了？那個"走了"的鋼琴老師，會不會就是...

他的思緒被手機提示音打斷。是楊博文發(fā)來的鏈接，點開一看，居然是校園論壇的熱門帖子：《震驚！高二(3)班張桂源和張函瑞疑似交往中！》

帖子內容是他們今天在食堂一起吃飯的照片，還有各種所謂的"證據(jù)"：張桂源背他去醫(yī)務室、幫他拿書包、甚至今早扶他的那一瞬間都被拍了下來。評論區(qū)已經炸鍋，有羨慕的，有質疑的，還有心碎的。

張函瑞的臉燒了起來。他正想關掉頁面，突然收到一條新消息。是張桂源發(fā)來的：

【樂譜落下了?！?/p>

張函瑞趕緊回復：【在我這！明天帶給你！】

【嗯?！繌埞鹪椿氐煤芸?，【別看論壇。】

張函瑞愣住了。張桂源也知道那個帖子？他小心翼翼地回復：【你看到了？】

【嗯?！?/p>

張函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張桂源會生氣嗎？會覺得困擾嗎？他猶豫了半天，才打出一行字：【需要我解釋一下嗎？】

手機沉寂了一會兒，終于震動：

【不用。】

簡單兩個字，卻讓張函瑞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張桂源還是覺得困擾了吧...

但緊接著，又一條消息來了：

【明天想吃什么？】

張函瑞瞪大眼睛，反復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張桂源不僅沒生氣，還問他明天想吃什么？這簡直...太不像張桂源了！

他抱著手機倒在床上，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那個冷淡疏離的張桂源，似乎正在一點點為他改變。這個認知讓他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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