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芒戈的夜晚安靜得近乎詭異。哈利躺在病床上，聽著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治療師腳步聲和藥瓶碰撞的叮當(dāng)聲。白天赫敏和羅恩帶來的熱鬧已經(jīng)褪去，現(xiàn)在只有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銀色的線。

左肩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但比起白天的劇痛已經(jīng)溫和多了。哈利盯著天花板，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黑湖之戰(zhàn)的最后一刻——盧修斯·馬爾福的殺戮咒，德拉科拖著他游向水面，納西莎的昏迷咒...

一聲輕微的咔嗒聲從門口傳來，打斷了哈利的思緒。門把手緩緩轉(zhuǎn)動，接著門被推開一條縫。哈利本能地伸手去摸魔杖，卻發(fā)現(xiàn)它不在床頭柜上——龐弗雷夫人肯定收走了。

"別緊張，波特。是我。"

德拉科·馬爾福的聲音伴隨著他修長的身影滑入房間。他穿著簡單的黑色便袍，鉑金色的頭發(fā)在月光下幾乎泛著銀光，手里拿著一個細(xì)長的盒子。

"午夜探訪？"哈利挑眉，"龐弗雷夫人知道你會來嗎？"

德拉科輕輕關(guān)上門，魔杖一揮施了一個靜音咒："顯然不。但你需要這個。"他將盒子放在哈利床頭柜上，"今晚月相特別，采集的月光草效果最好。"

哈利好奇地打開盒子，里面整齊排列著六支小巧的水晶瓶，每支都裝著一種微微發(fā)光的銀色液體。

"止痛劑，"德拉科簡短地解釋，"比白天的更強效。每四小時一滴，直接滴在傷口上。"他頓了頓，"不會留下痕跡，如果你擔(dān)心美觀問題。"

哈利抬頭看向德拉科，后者正站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表情難以辨認(rèn)："你專門為我做的？"

德拉科的肩膀微微繃緊："圣芒戈的標(biāo)準(zhǔn)止痛劑對黑魔法腐蝕傷效果有限。我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配方。"

哈利注意到德拉科眼下比白天更加青黑，手指上還有新鮮的草藥漬："你熬夜做的？"

"我有失眠問題，"德拉科生硬地回答，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睡前用一滴，能讓你睡個好覺。"

"等等，"哈利不知為何不想讓德拉科就這樣離開，"你白天說...你留在圣芒戈工作，即使在你母親康復(fù)后。為什么？"

德拉科停在門口，背對著哈利："好奇心會害死救世主，波特。"

"只是...想了解我的搭檔，"哈利輕聲說，"如果我們要一起工作的話。"

德拉科緩緩轉(zhuǎn)身，月光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誰說過我們要一起工作？"

"金斯萊，"哈利回答，"赫敏說他已經(jīng)批準(zhǔn)成立特別行動組，專門處理黑魔法生物污染事件。我們兩個。"

德拉科的表情變得復(fù)雜："你不需要因為這個任務(wù)就勉強接受。我可以找別人..."

"我沒有勉強，"哈利打斷他，"事實上，我認(rèn)為這個安排很有道理。你在黑魔法和神奇生物方面的知識，加上我的...好吧，赫敏說我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

一陣沉默。遠(yuǎn)處傳來鐘聲，午夜已過。

德拉科突然走回房間，在哈利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這個動作如此出人意料，哈利不由得微微后仰。

"你知道六年級時我為什么沒能殺死鄧布利多嗎？"德拉科突然問道，聲音低沉而緊繃。

哈利屏住呼吸。這是他們從未談?wù)撨^的話題，那個在天文塔上改變了一切的夜晚。

"我...一直以為是你下不了手。"

德拉科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毫無笑意的笑聲："部分正確。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改良的消失柜始終無法完美運作。我花了整整一年時間研究那個該死的柜子，卻始終差那么一點。"

哈利皺眉，不明白為什么德拉科突然提起這個："但最后它確實起作用了，食死徒通過它進(jìn)入了霍格沃茨..."

"因為我得到了幫助，"德拉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來自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哈利等待著，感到這個故事對德拉科來說至關(guān)重要，雖然他還不太明白為什么要在此時此地講述。

"是斯內(nèi)普，"德拉科最終說，"他在最后一個月秘密幫我完善了柜子。但有一個條件——我必須同時研究解藥。"

"解藥？"

"針對黑魔法的解藥，"德拉科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特別是那些可能被用來對付學(xué)生的黑魔法。他讓我熟記每一種可能的解毒劑和反咒，甚至包括一些...非常古老的秘方。"

哈利突然明白了："他在為戰(zhàn)爭做準(zhǔn)備。為兩邊做準(zhǔn)備。"

德拉科微微點頭："我想他早就預(yù)見到黑魔王會失敗。而當(dāng)他要求我立下牢不可破誓言時...那誓言中包含了一個隱藏條款。"

哈利感到心跳加速："什么條款？"

"如果黑魔王失敗，"德拉科直視哈利的眼睛，"我要用所學(xué)的一切去修復(fù)我所破壞的。"

這個揭示如同一道閃電擊中哈利。他突然理解了德拉科戰(zhàn)后所有行為的動機——圣芒戈的工作，黑魔法的研究，甚至是他愿意與哈利合作的真正原因。

"所以圣芒戈..."

"是我誓言的一部分，"德拉科承認(rèn)，"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斯內(nèi)普可能強迫我開始，但我可以輕易敷衍過去。我沒有。"

哈利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這個德拉科·馬爾福與他認(rèn)知中的形象如此不同，如此復(fù)雜。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哈利最終問道。

德拉科站起身，走向窗前，背對哈利："因為如果你要成為我的搭檔，你應(yīng)該知道你究竟在和誰合作。一個被迫的救贖者？一個尋求贖罪的懦夫？隨你怎么定義。"

哈利看著德拉科挺直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共鳴。多少年來，他自己不也是被定義為"救世之星"、"大難不死的男孩"，而這些標(biāo)簽下真實的哈利·波特又是誰？

"我認(rèn)為，"哈利緩慢地說，"我們都有權(quán)利不被過去定義。"

德拉科的肩膀微微放松，但他沒有轉(zhuǎn)身。月光勾勒出他修長的輪廓，在白色地板上投下一道孤獨的影子。

"用那個止痛劑，"他最終說，聲音恢復(fù)了平常的冷淡，"明天我會帶些關(guān)于愛爾蘭獨角獸異常死亡率的資料。沙克爾認(rèn)為那可能是下一個需要調(diào)查的事件。"

哈利微笑著點頭，盡管德拉科看不見："聽起來不錯...搭檔。"

德拉科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但哈利覺得他的姿態(tài)似乎不那么緊繃了。門輕輕關(guān)上后，哈利拿起一支水晶瓶，小心地滴了一滴在繃帶上。立刻，一陣清涼感滲入傷口，疼痛如潮水般退去。

他躺回枕頭上，盯著天花板，思緒萬千。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他們將開始作為正式搭檔的第一項任務(wù)。會有多少未知的挑戰(zhàn)？多少危險的時刻？多少像今晚這樣的坦白？

但此刻，在月光和銀色藥劑的安撫下，哈利第一次感到，也許與德拉科·馬爾福的合作不會像他想象的那么艱難。也許，甚至可能，會比他預(yù)期的更有意義。

帶著這個想法，哈利慢慢閉上了眼睛，沉入無夢的睡眠。

黑湖之心被摧毀了，但有些東西——友誼、信任、新的開始——正在被喚醒。而這，哈利想，值得為之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