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音樂望去,只見原本清純溫婉的姜罌,竟換上了一身黑色旗袍。
那旗袍貼身裁剪,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衣角處曳地微卷,隨著步伐輕移仿若水波蕩漾。黑緞上細密地綴著星星點點的水鉆,在昏黃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芒,仿佛夜空撒落的一抹星輝。高開衩處隱隱露出她修長白皙的小腿,一雙黑色細高跟襯得她愈發(fā)亭亭玉立。她挽了發(fā)髻,用一支鎏金簪子別住,眉眼間卻藏著一絲往日不曾見的冷艷與疏離,那一刻,仿佛換了一個人般,令人移不開眼。
臺上的姜罌跟著音樂緩緩開口,聲音低柔纏綿,帶著一點慵懶的沙啞,仿佛一縷煙霧般繞進人心:
“那南風吹來清涼
那夜鶯啼聲細唱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
只有那夜來香
吐露著芬芳
我愛這夜色茫茫
也愛這夜鶯歌唱……”
她的眼神在燈光下流轉,唇角微挑,歌聲像貓爪一樣輕輕撓在心頭,每個字都仿佛在呢喃私語,臺下頓時安靜得只剩下那迷離的旋律與心跳的回響。
臺上的姜罌立于聚光燈下,水鉆黑色旗袍在昏黃的燈光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輝,仿佛一顆黑夜中的星辰。她的每一步都輕盈而精準,眼神卻始終冷靜而銳利,仿佛對周遭的喧囂毫不在意。音樂起伏著,如潮水般拍打著舞池的邊緣,但她的氣場卻讓這一切都變得遙遠。
臺下的顧景濤站得筆直,修長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挺拔。那一瞬,臺上臺下,仿佛時光都為之停滯。他的目光穿過人群,牢牢鎖定在姜罌身上,黑色的眼睛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那眼神中沒有輕佻,反而帶著一絲試探與思索,似乎在等待什么,又像是早已知曉。
姜罌微微側頭,長睫輕顫,眼角的一抹涼意悄然飄過,她看見了顧景濤。她沒有回避,也沒有任何表情的波動,只是淡淡地與他對視。那雙眼眸似是暗夜的湖泊,深邃且清冷,仿佛能夠將一切浮躁的情緒吞噬。
顧景濤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并不急于打破沉默,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如同液體寶石般流動。仿佛在享受這一刻的靜謐和微妙的張力。
舞臺上,姜罌的身姿依然優(yōu)雅,低垂的眼瞼帶著幾分疏離,神態(tài)從容。她緩緩開口,音符隨著她的唇齒流出,帶著一股溫柔的力量,仿佛要把臺下的每一雙眼睛都吸引過來:
“更愛那花一般的夢
擁抱著夜來香
吻著夜來香…”
她的歌聲低沉而迷人,帶著幾分情深的哀愁。每一個字,都像是悄悄撥動心弦的觸碰。她并未過多張揚,卻也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臺下,顧景濤的目光未曾從她身上移開,眼底的笑意愈加深沉。他輕輕瞇起眼睛,仿佛在回味她每個音符中的含義,嘴角的弧度,依舊是那樣的玩味。
空氣在這一刻微微凝滯,鼓點的節(jié)奏依舊響徹整個舞廳,卻仿佛被兩人的對視與這首歌的旋律所壓制。顧景濤沒有打破沉默,也沒有移開視線,他似乎在等待著——等待著她徹底完成這場她為自己獨奏的夜曲。
顧景濤招了招手,指尖微抬,動作不緊不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從容氣勢。
不遠處,一個女人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示意,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擺走了過來。那人正是綺夢閣的媽媽桑,名喚蘭姨,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段卻保養(yǎng)得極好,一身暗紫色緞面旗袍,發(fā)髻油亮,耳邊墜著一對翡翠流蘇耳環(huán),走起路來叮當作響。
她走到顧景濤身邊,眼角眉梢都帶著討好的笑意:“那個……顧老爺怎么了?”
顧景濤的目光仍落在舞臺上,燈光之中,姜罌站得筆直,旗袍勾勒出玲瓏身段,水鉆在燈下流光溢彩。他神情平淡,語調(diào)卻壓得極低:“……這個是誰???”
蘭姨順著顧景濤的視線望去,正對上舞臺中央那道身影。姜罌立在光下,身形高挑,眉眼冷艷,水鉆旗袍映著燈光,像是月夜下綻放的罌粟花,光華璀璨卻又讓人不敢靠近。
蘭姨眼角頓時一跳,臉上的笑容隨之僵了僵,瞬間多了幾分小心與慌張。她心里咯噔一下,哪還不明白這位顧老爺此刻的神情不是隨意一問,忙不迭地湊近半步,連聲音都壓低了幾分:
“那個……那個我馬上讓她下去——”
“唱得不錯。”
“下去”兩個字尚未出口,顧景濤已低聲開口,聲音不高,卻恰如其分地壓在蘭姨的話頭上,將她后半句話輕而易舉地截斷。
蘭姨愣了愣,眼神輕輕一滯,臉上的笑容像是被風吹散了一瞬。但她反應極快,幾乎立刻便收斂了神色,換上一張更為殷勤得體的笑臉,眼角眉梢盡是順從與機敏。
“……馬上就把她介紹給您。”她語氣一轉,順勢應下,聲音低柔,眼睛卻還小心翼翼地瞥著顧景濤的神色,企圖揣測著這位爺對舞臺上那位姑娘的真實態(tài)度。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沒有介紹臺上突然出現(xiàn)的人蘭姨又補上了一句。
“這是我們新來的臺柱……臺柱?!碧m姨略顯緊張地笑著,聲音有一瞬的遲疑。那“臺柱”兩個字,她原本只是順口一說,可說出口之后,才覺出這稱呼未免抬得太高了一些。她只得硬著頭皮重復了一遍,盡力圓回去,笑容干凈妥帖,卻掩不住語氣中的心虛與小心。
顧景濤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
而此時,舞臺上鼓點一轉,燈光如水,撒在姜罌的身上。她站在旋轉燈柱之下,水鉆旗袍在光線中閃動著冰冷的光芒,眉眼依舊那般清艷,唇角卻緩緩揚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就在旋律推進的一瞬,她抬起手臂,細長的手指從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隔著舞池與眾人,朝顧景濤的方向緩緩伸出——
指尖微顫,姿態(tài)柔美卻大膽,仿佛是一場公開的邀請,又像是挑釁。
她沒說話,只是這么靜靜地、帶著戲中人的從容與臺下女子所沒有的鋒芒,向他伸出手。那一刻,她不似人間女子,更像是一出老戲里穿透紙窗的影子——虛幻、致命,又讓人移不開眼。
蘭姨察覺到這一幕,心頭一跳,視線飛快地掃向顧景濤,幾乎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而顧景濤,也終于動了——他微微一偏頭,眼神似乎終于在那道身影上定了下來,眸色微深,嘴角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