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盛宏是怎樣勸說王大娘子的。
次日,碧空如洗。強顏歡笑的王大娘子和盛宏送明蘭出嫁,和喜慶的場面格格不入,沒了上輩子盛明蘭不舍落淚的場面。
王大娘子早早被丫鬟們簇擁著梳妝,鎏金鸞鳳冠壓得她脖頸發(fā)酸。銅鏡里映出她妝容精致的臉,嘴角卻怎么也提不起笑意。貼身丫鬟翠屏小聲勸慰:"大娘子莫要憂心,六姑娘嫁得這般風光,闔府都跟著沾光呢。"
她倏然冷笑出聲,嚇得翠屏立刻噤聲。喜娘捧著鳳冠霞帔進來時,她突然抓起妝臺上的玉簪,在雕花窗欞上狠狠劃出一道裂痕:"這簪子太艷了,容易搶風頭,換支白色的來。"
拜堂時,王大娘子端坐在主位,看著明蘭身著喜服盈盈下拜,恍惚間仿佛看見二十年前自己嫁入盛家的模樣。那時她也是這般嬌嫩單純,對主君抱著夫妻恩愛的念頭,可如今..不,還是不一樣的。
她猛地掐了掐掌心,逼出兩滴淚來:"孩子大了,總是要嫁人的。"
禮成后,賓客們紛紛上前道賀,她笑得嘴角發(fā)僵,手卻不受控制地抖著。有眼尖的夫人瞧見她袖口沾著的茶水漬,小聲議論:"大娘子莫不是舍不得六姑娘?"她倏然揚聲大笑:"哪里的話!明蘭嫁得好,我這嫡母高興還來不及呢!"
轉(zhuǎn)身回房時,她突然腳下一軟,幸得翠屏及時扶住。丫鬟們不敢多問,只默默替她將喜服換下。
王大娘子獨自坐在屋子里,指尖相互摩挲著。
"盛墨蘭說得對。"她喃喃自語,拔下的素簪砸碎了梳妝臺上的鏡子,"絕不能便宜了那賠錢貨。"
半月后,文敬炎和他的母親果然來提親了。
王大娘子強撐著病體接待文敬炎等人,笑得眼角皺紋堆疊:"如蘭自幼受家中姐妹連累,婚事一拖再拖,如今只盼嫁入你家后,能一心一意待她,莫要辜負如兒。"
“王大娘子放心,小生定不負如蘭。”
王大娘子勉強笑著,一旁的文敬炎母親面色有些僵硬,文敬炎私下巴拉她一下才恢復正常。
待媒人走后,她立刻命人將招待的茶具扔了。盛纮稍后趕來時,正聽到王大娘子的抱怨。
"你住口。"盛纮皺眉欲責,王大娘子卻突然掩面痛哭:"盛宏!我王若弗自知愚鈍,護不住女兒。如蘭的親事一波三折,我日日寢食難安,這茶盞...這茶盞原是我的陪嫁之物,如今碎在這里,倒像是應(yīng)了如蘭的婚事..."
盛纮望著王大娘子蒼白的臉色,終究長嘆一聲。
當夜,王大娘子命廚房燉了湯飲,親自捧著往書房去。
盛纮剛欲開口,卻被她截住話頭:"如蘭下嫁文家本就是盛家欠如蘭的,日后如蘭在文家過活,還望老爺多費心。"
燭光搖曳間,她眉間的黑痣愈發(fā)分明。盛纮接過湯碗的手微微發(fā)顫,突然想起洞房花燭夜,她也是這樣眼含淚光地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