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畫中秘境**
青金石粉末在血霧中懸浮,將密室染成幽冥深海。許姀腕間傷口滴落的血珠墜入北宋官窯葵口洗,清水霎時沸騰如熔金,將浸泡其中的《洛神賦圖》殘卷托舉至半空。林瑾瑜的伽楠香念珠突然斷裂,一百零八顆烏木珠在青銅地磚上彈跳,如同敲響輪回的晨鐘暮鼓。
"你的血..."他鉗住許姀顫抖的手腕,傷口處滲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鳳凰翎羽的形狀,"在喚醒畫中靈。"
殘卷上斑駁的絹絲突然震顫如蝶翼,千年古墨遇血化蛟,在虛空中游走出洛神驚鴻照影的輪廓。許姀鎖骨處的朱砂痣迸發(fā)赤芒,映得滿室青銅器表面浮起細密水珠——那些水珠竟自動匯聚成蝌蚪狀的先秦金文,順著她腳踝攀緣而上。
林瑾瑜忽然扯開她旗袍后領,燭光下縱橫交錯的鞭痕正在滲出血珠。血珠滾落在青磚縫隙間,竟催生出嫩綠的忍冬藤,纏繞著密室中央的漢代連枝燈攀援而上。燈盞里沉睡的鮫人脂倏然燃燒,騰起的青煙中浮現(xiàn)出十二扇描金屏風,每扇都映著與許姀面容別無二致的古裝女子。
"建安七年的未央宮宴..."許姀瞳孔中倒映著屏風里舉杯欲飲的華服美人,那女子眉間同樣點著朱砂痣,腕間翡翠鐲與她此刻戴的竟是同一塊,"為何與我..."
話音未落,林瑾瑜突然攬住她的腰肢旋身避開飛濺的燈油。燃燒的鮫人脂滴落在《洛神賦圖》上,絹本殘卷瞬間化作灰燼,卻從余燼中升起幅完整的設色絹本——畫中洛神的面容赫然變成許姀模樣,而岸邊的曹植竟生著林瑾瑜的眉眼。
密室突然地動山搖,多寶閣上的青銅器相繼傾覆。許姀被氣浪掀翻在鎏金磚上,后腦撞開暗藏的機關。整面東墻緩緩翻轉(zhuǎn),露出背后隱藏的穹頂畫室——九百九十九盞長明燈映照下,十八幅歷代美人圖環(huán)繞成陣,每幅畫的容顏都與她如鏡像相生。
"從西漢到民國..."林瑾瑜的唐裝下擺掃過積塵的紫檀畫案,指尖撫過畫中美人眉心的朱砂痣,"每隔百年就會出現(xiàn)一個你。"他突然掀開最末的民國月份牌,玻璃畫框里穿陰丹士林旗袍的女子手持金鳳簪,簪頭夜明珠里嵌著微縮的未央宮輿圖。
許姀的翡翠鐲突然迸裂,碎片割破手腕。血珠濺在月份牌美人圖的瞬間,整幅畫作褪去色彩,露出底層泛黃的絹本——竟是林瑾瑜穿著長衫立于外灘鐘樓之巔,懷中抱著眉心滲血的旗袍女子。畫角題跋墨跡未干,落款日期顯示:民國三十七年,霜降。
"這是..."她踉蹌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青銅人俑。俑人手中捧著的鎏金匣突然彈開,滾出枚懷表。表盤玻璃在血光中映出林瑾瑜的面容,而背面鐫刻的家族徽記里,分明嵌著從她金鳳簪上脫落的夜明珠碎屑。
林瑾瑜突然攥住她染血的手掌按向自己心口,刀疤處金粉翻涌如熔巖:"感受得到嗎?這顆心臟跳動的頻率,與青銅地宮里的渾天儀完全一致。"他扯開唐裝前襟,露出心口處嵌著的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zhuǎn)指向許姀的朱砂痣。
穹頂傳來瓦當碎裂的聲響,血雨穿透百年楠木滲入密室。許姀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青銅鼎表面扭曲變形,烏發(fā)漸漸染上霜色。十八幅美人圖同時迸發(fā)強光,畫中人的朱砂痣連成星宿圖譜,在她裸露的背脊烙下滾燙的鳳凰圖騰。
"子時三刻到了。"林瑾瑜忽然將伽楠香念珠纏上她脖頸,狼牙刺破皮膚滲出血線,"該去拜會許家真正的先祖了——他們在青銅地宮等你,等了整整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