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溶洞泛著潮濕的寒氣,五子棋拄著斑駁的人骨拐杖,每一步都踩得碎石咯吱作響。
上官月閉著眼睛貼墻而行,指尖偶爾拂過石壁上凝結的水珠,睫毛在幽暗中輕輕顫動——
她在試圖感應磁場變化,卻因靈力盡失而屢屢受挫。
"月月姐呀,這石頭縫里會不會鉆出鬼?。?
五子棋忽然壓低聲音,拐杖尖刮過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她往上官月身邊蹭了蹭,發(fā)間的姻緣鈴鐺因緊張而輕顫
"你說我們現(xiàn)在沒了法力,要是遇著不干凈的東西..."
"別離太遠。"
上官月打斷她的話,睫毛仍未睜開
"沒了靈力,咱倆現(xiàn)在連凡人都不如。"
她頓了頓,唇角忽然勾起惡作劇的弧度
"不過要說膽子——某人變成女生后,可是連喝醉酒都要抱著枕頭哭呢。"
"喂!"
五子棋氣鼓鼓地跺腳,拐杖重重戳在地上
"我變成女生又不是自愿的!再說了,我吃了那么多人...唔,怎么現(xiàn)在看見影子都想尖叫?"
她越說越小聲,最后干脆用拐杖戳了戳上官月的腰。
就在這時,洞頂突然有冷風倒灌而入。
上官月眼疾手快地抓住五子棋的手腕,卻在對方驚呼出聲時,故意從齒間吹出一縷氣——
那聲音貼著石壁回蕩,竟像是某種低啞的嗚咽。
"有鬼?。?
五子棋尖叫著撲進上官月懷里,拐杖"當啷"落地,雙臂緊緊環(huán)住對方的腰。
上官月被撞得后退半步,指尖因驚嚇而攥緊對方衣袖,整個人像片落葉般簌簌發(fā)抖,卻在抬頭時看見五子棋慘白的臉色,忍不住笑出了聲。
"逗你的。"
她抬手拂開五子棋額前的亂發(fā),指尖還沾著方才惡作劇時的笑意
"就是風而已。"
五子棋愣了兩秒,猛地推開她:
"上官月!你是不是有病?。课?、我剛才連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彎腰撿起拐杖,卻在觸到冰涼的人骨時又尖叫一聲,
"還、還拿這種東西嚇我!"
上官月見狀忙不迭擺手,發(fā)間的熒光花因動作而輕輕搖晃:
"下次不敢了!真的!"
她伸手勾住五子棋的小拇指,像哄小孩似的晃了晃
"等出去后我給你編十串桃花手鏈,保準招最好的姻緣——"
"誰要你的桃花!"
五子棋梗著脖子轉身,卻在邁出半步后又偷偷回頭
"...要加三壇女兒紅。"
地下溶洞的石壁上,五子棋忽然瞥見一點幽藍閃光,像被揉碎的星星嵌在巖層里。
"小月月,這亮晶晶的是啥?"
她拄著人骨拐杖湊近,發(fā)間姻緣鈴鐺隨動作輕響。
上官月聞聲轉頭,瞳孔驟縮——
那是枚嵌在石壁中的眼球,虹膜呈暗紅色,瞳孔里凝固著黑色血絲,周圍爬滿蛛網(wǎng)般的金色咒文。
"是、是惡魔之眼..."
她的聲音突然發(fā)顫,指尖掐進五子棋的手腕
"阿達卡族禁術的產(chǎn)物...快丟掉!"
"???"
五子棋看著她煞白的臉色,慌忙閉眼甩手。
那枚眼球在石壁上撞出悶響,竟如琉璃般碎成齏粉,每粒碎屑都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上官月癱坐在地,后背抵著潮濕的石壁,喉間溢出破碎的低語:
"完了...這東西連地震和戰(zhàn)火都沒能損毀,你居然..."
"月姐你別嚇我!"
五子棋膝蓋一軟跪了下來,卻在這時聽見上官月發(fā)出壓抑的尖叫。
只見她蜷縮著捂住大腿,小燈草的幽光映出她顫抖的指尖——
一根灰白色的發(fā)簪斜斜插入她的大腿根部,雕花簪頭還纏著幾縷干枯的發(fā)絲。
"疼...疼死了..."
上官月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指尖緊緊攥住五子棋的手腕。
她活過億萬年天劫,卻從未受過這般鉆心的劇痛——
那發(fā)簪仿佛帶著某種詛咒,痛感順著血脈蔓延,連指尖都在發(fā)麻。
五子棋顫抖著扒開她的裙擺,只見素白的布料瞬間洇開暗紅,發(fā)簪周圍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青。
"別動!"
五子棋扯下腰間的酒葫蘆,咬開木塞往傷口上倒
"這是百年女兒紅...說不定能消毒!"
酒液混著血水滲入石縫,上官月疼得渾身冷汗,卻在瞥見發(fā)簪雕花時驟然僵住——
那紋路竟與方才惡魔之眼周圍的咒文一模一樣。
"五子棋!讓你別碰那東西!"
上官月蜷縮在石壁旁,樹皮凝成的翠綠色長裙皺得像風干的樹葉
"這下好了,我得給自己挖墳了!連婚都沒結過...我不想死??!起碼讓我喝完最后一壇酒再死??!"
她哭著拔出那根咒文發(fā)簪,灰褐色的樹皮血順著裙擺滴落——
作為樹妖,她的"血液"是帶著樹脂香氣的琥珀色黏液,此刻卻因詛咒變成了渾濁的灰黑色。
發(fā)簪離體的瞬間,上官月渾身劇烈顫抖,樹皮裙擺下滲出斑駁的汁液。
她兩眼一翻暈死過去,指尖還死死攥著五子棋的袖口。
"月月姐!"
五子棋慌忙探向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才敢松氣。
洞穴里彌漫著樹脂與鐵銹混合的腥甜,她強忍著惡心,望向自己的裙擺——
那是件血色云紋的法器長裙,自變成女生后就如第二層皮膚般貼在身上,任她怎么撕扯都脫不下來。
"這么熱的天,穿這么厚的法器裙..."
五子棋咬牙扯起裙擺,任由沉重的緞面拖在地上。
這裙子足有十層薄紗,每層都繡著鎮(zhèn)邪的北斗星紋,此刻卻像捆仙索般勒得她喘不過氣。
她抹了把額角的汗珠,指尖蹭到的咸澀汗水竟帶著淡淡妖氣——
這法器裙連汗水都能吸收,說是"戰(zhàn)裙",倒更像會呼吸的活物。
忽然,一枚繡著并蒂蓮的繡花鞋映入眼簾。
鞋面嶄新如剛下繡繃,鞋尖卻沾著暗紅泥漬,靜靜躺在陰影里。
五子棋喉嚨發(fā)緊,猛地想起上官月說過的"惡魔之眼會勾引人的執(zhí)念"——這鞋子,莫不是那阿達卡族新娘的遺物?
"不管了...先找出口!"
她深吸一口氣,將上官月的樹皮手臂搭在自己肩頭。
樹皮接觸法器緞面的剎那,竟發(fā)出刺啦的灼燒聲——
樹妖與人類法器天生相沖,此刻卻因兩人靈力盡失而勉強相容。
五子棋強忍著肩上的刺痛,踉蹌著站起身,裙擺里層的暗袋突然硌到大腿——
里面裝著她偷藏的半塊桂花糖,還是上次給凡人牽紅線時順來的。
"要是能出去...我一定把這破裙子燒了。"
她咬牙切齒地嘟囔,發(fā)間的姻緣鈴鐺卻突然輕輕作響。
洞穴深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像有人穿著繡花鞋在走動。
五子棋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樹皮血滴在她手背,竟比她法器裙下的體溫還要涼上幾分。
"月月姐,你要是敢死..."
她低頭望著上官月緊閉的雙眼,樹皮臉頰上還掛著未干的樹脂淚
"我就把你的樹洞全填滿女兒紅,讓你醉上三萬年!"
上官月陷入昏迷后,五子棋拖著十層云紋法器裙在溶洞里蹣跚。
這裙子像被施了千斤墜,每走一步都要調(diào)動全身力氣——
更要命的是胸前突兀的重量,讓她想起凡人街巷里那些捧著肚子喊"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的婦人。
"媽的,當男人時一拳能砸穿熊妖胸膛,現(xiàn)在扛個女人身子連路都走不利索..."
她咒罵著跌坐在地,法器裙的金線硌得膝蓋生疼
"早知道變妖會變成這樣,當年說什么也不接青鳥的局。"
小燈草的幽光在她掌心跳動,映出上官月樹皮臉頰上的露珠般的樹脂。
五子棋忽然伸手捏住那團軟嫩的樹皮,指尖碾過細膩的紋路:
"當男人時哪敢這么摸...碰一下就得被剁手的美人,現(xiàn)在竟能隨便揉。"
她忽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幾分酸澀,發(fā)間姻緣鈴鐺隨著晃動輕響,
"可這身子...連摸美人都得喘半天粗氣。"
身后突然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
五子棋猛地轉身,只見黑暗中浮現(xiàn)出青灰色的送親隊伍:
八抬大轎上裝飾著褪色的喜綢,轎簾掀開一角,露出上官月的臉——
卻比平日白上三分,樹皮嘴唇涂著凝固的血紅色樹脂,正隔著轎簾對她笑。
"起轎——"
沙啞的喝聲里,送親隊伍邁出整齊的步伐。
詭異的喜樂聲從四面八方涌來,竟像是用骨頭敲出來的。
五子棋想跑,卻發(fā)現(xiàn)右腿不知何時套上了一只三寸繡花鞋,鞋尖的并蒂蓮刺繡正滲出暗紅汁液,勒得腳踝生疼。
"月月姐!"
她尖叫著后退,卻被轎中的"上官月"一把抓住手腕。
那只手冰涼如尸,樹皮指縫間滲出黑色黏液,在她法器裙上燙出焦痕。
五子棋猛地睜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攥著上官月的樹皮手臂,而真正的上官月正被她扇到墻角,眼里噙著樹脂淚,不知所措地望著她。
"對、對不起..."
五子棋看著自己發(fā)抖的指尖,法器裙下的心臟還在狂跳。
她低頭盯著繡著北斗紋的裙擺,突然伸手去扯腰間的系帶,卻被法器自動收緊的緞面勒得咳嗽
"這破裙子...這破身子...我寧可變回男人,哪怕再被雷劈三百次!如果真能出去,我一定要把自己嫁了。"
說著他看向了上官月。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到時候月月姐就是小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