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內(nèi)光影搖曳,上官月被五子棋扇得跌坐在地,樹皮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痕。
她委屈地揪著翠綠色樹皮裙擺,樹脂凝成的淚珠啪嗒落在地上:
"月月什么事情都沒干,為什么要打月月?難道這就是家暴的感覺嗎?"
邊哽咽邊用樹枝在地上胡亂畫圈,每一筆都帶著哀怨。
五子棋攥著人骨拐杖,指尖因過度用力而發(fā)白。
方才詭異的夢境與現(xiàn)實交織,讓她眼神充滿警惕:
"何方妖怪竟然敢冒充我的朋友。"
話音未落,一記帶著風(fēng)聲的直拳重重砸向上官月額頭。
樹妖踉蹌著后退,樹皮發(fā)絲間滲出琥珀色黏液:
"小旗子,我這么可愛,你真的忍心打我嗎?你難道要家暴我?"
"你個鬼怪,快點讓我從夢中醒來,不然我定要殺了你!"
五子棋的法器長裙在身后拖出刺耳聲響,十層云紋緞面隨著動作沙沙作響。
上官月見她眼中殺意翻涌,慌忙爬起身:
"我真的不是鬼呀,算了,快點跑吧,等一下要被他家暴死了?!?/p>
她赤著腳在碎石上狂奔,樹皮裙擺被洞風(fēng)掀起,露出纖細的腳踝。
"可惡的惡鬼,把我嚇?biāo)懒?,還想要跑,站在那別動。"
五子棋提著厚重的裙擺艱難追趕,人骨拐杖重重戳在地上。
她手中的小燈草忽明忽暗,映出身后緩緩移動的灰白色花轎——
轎頂歪斜的嫁衣無風(fēng)自動,金線繡就的不是鴛鴦,而是纏繞的毒蛇。
盡管上官月赤足奔跑更顯輕盈,卻總刻意與追兵保持距離。
她邊跑邊抹著樹脂淚,樹皮傷口因劇烈運動滲出更多黏液:
"這個五子棋發(fā)什么癲???下體好疼,好想哭。這估計比洞房了幾十次還疼吧。"
委屈的嗚咽混著抽氣聲在溶洞回蕩。
"那鬼給我站住,這路怎么這么難走啊?服了我腿啊。要不是腿斷了,這根骨頭有個屁用??!"
五子棋對著人骨拐杖怒目而視,裙擺下的雙腿早已被磨出了血。
另一邊五子鎮(zhèn)中,三角大王負手而立,見丞相男生踏入帳中,立刻抬手相迎:
"丞相親臨,快請坐。"
他指了指主位旁的檀木桌案
"寒舍簡陋,承蒙不棄,請上座。"
丞相男生慌忙擺手,長揖及地:
"在下初來乍到,怎敢當(dāng)此大禮?大王折煞微臣了。"
他抬頭時目光誠懇
"若蒙大王錯愛,直呼'男生'即可,萬不敢以'丞相'相稱。"
三角撫掌大笑,捋了捋頷下黑須:
"丞相這是何意?孤乃伯樂,丞相便是千里馬??!"
他忽而收斂笑意,正色道
"方才聽你提及親友安置之事——既是丞相的親友,便是孤的貴客。他們?nèi)缃裨诤翁??帶孤去見見?
"是,大王。"
男生欠身引路,不多時便至演武場。
只見一位銀甲將軍正在整肅士卒,甲胄在陽光下泛起冷光。
"這位便是南將軍南方。"
男生話音未落,三角已快步上前。
"久聞南將軍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三角望著隊列中站姿如松的兵士,眼中贊許之色溢于言表
"看這軍容整肅,士氣昂揚,將軍真乃將才也!"
南方抱拳一禮,聲如洪鐘:
"末將甲胄在身,不便行大禮,還望大王海涵。我等士卒唯大王馬首是瞻,定當(dāng)效死力。"
"好!"
三角拍著南方的肩膀大笑
"有將軍這樣的將才,我軍何愁不百戰(zhàn)百勝?"
他轉(zhuǎn)身對男生道
"即刻著人安排將軍府,務(wù)必一應(yīng)周全。"
男生領(lǐng)命稱是,南方再度抱拳:
"大王加惠。末將定當(dāng)鞠躬盡瘁,以報知遇之恩。"
丞相男生果然雷厲風(fēng)行,不出半日便將部屬安置妥當(dāng)。三角大王撫掌贊嘆:
"丞相行事果然雷厲風(fēng)行。"
男生謙然搖頭:
"大王還是喚我全名吧,在下愧不敢當(dāng)'丞相'之稱。"
"非也非也。"
三角伸手按住男生的肩膀,目光灼灼
"丞相既愿與孤共謀大事,這相位便擔(dān)得!不瞞你說,孤此前曾有一謀士,可惜戰(zhàn)死沙場。如今正是需要肱骨之臣的時候。"
他負手踱步,聲音低沉
"我等陣營以孤為尊,麾下原有一員大將劉春,風(fēng)系靈力者,孤則主修水系。本陣營暫無法門修士,不過孤略通法術(shù),也算有些道行。"
說到此處,他語氣一滯
"當(dāng)年起義時有萬人追隨,歷經(jīng)百戰(zhàn),如今只剩兩千精銳。所幸已將五子鎮(zhèn)全境納入版圖,只是地廣人稀,亟待休養(yǎng)生息。"
男生肅然拱手:
"我等愿為大王驅(qū)馳,此乃如魚得水之緣。"
三角大笑拍肩:
"待孤君臨天下,定當(dāng)許你一世繁華!"
與此同時,五子鎮(zhèn)東陲,暮色中的軍旗獵獵作響。
北方將軍勒住戰(zhàn)馬,俯瞰山下營寨。
作為朝廷重將,雖不及南方將軍善戰(zhàn),卻坐擁十萬大軍,氣勢壓人。
"反賊巢穴就在眼前。"
他瞇起眼睛,指尖叩擊馬鞍
"傳令下去,四面夾擊。"
"將軍妙計,但不知如何排布?"
副將俯身聽令。
北方將軍冷笑一聲:
"蠢貨!你帶三千人抄左路,張校尉領(lǐng)五千人包抄右翼,王司馬斷其后路,本將自率中軍正面強攻。就算他們有靈力者,也插翅難逃!"
他猛地抽出佩劍,刃光映得瞳孔發(fā)冷
"記住,一個活口不留!"
副將轟然領(lǐng)命,馬蹄聲碾碎夕陽下的荒草,四支隊伍如四把鋼刀,朝著五子鎮(zhèn)緩緩合攏。
巡山主峰的觀景臺上,三大王望著山下烽煙皺眉撫袖:
"老四,你瞧那三角的義軍怕是要折戟了。"
她指尖拂過石欄上的苔蘚,目光掃過遠處五子鎮(zhèn)方向騰起的黑煙。
被稱作老四的女妖卻抱著臂冷笑,腰間的九環(huán)刀隨動作輕響:
"三姐莫不是忘了?大王臨走前特意交代過,這三角的義軍不能覆滅。"
她猩紅的指甲劃過石案,留下五道深痕
"再說了,五口鎮(zhèn)的凡人若沒了這支義軍擋在前面,怕是要被朝廷兵禍嚇破膽——那可是大王故友的家鄉(xiāng)。"
"你一個女妖,整日打打殺殺像什么樣子?"
三大王轉(zhuǎn)身時,發(fā)間的玉簪折射出冷光
"當(dāng)年大王旬月之間從男兒身化形女妖,又憑妖力登妖王之位,靠的是謀略不是蠻力。若擅自出兵壞了她的布局,當(dāng)心被她嫁給青丘的流浪漢!"
"還好意思說我?"
老四突然叉腰大笑,九環(huán)刀上的銅鈴震落石欄積雪
"是誰前日吵著要為大王打下半壁江山來著?如今真有仗要打,倒縮起脖子了?"
二女爭執(zhí)間,一道青影突然落在欄邊。
身著粗布短打的趙勝拍了拍衣襟上的塵土,腰間掛著的葫蘆正是五子棋親賜的法器:
"你們在吵什么?"
"趙、趙勝?!"
三大王慌忙整理衣襟,老四則吐了吐舌頭轉(zhuǎn)身裝看風(fēng)景。
趙勝掃了眼二人,目光落在遠處翻涌的戰(zhàn)云上:
"趕緊點齊人馬下山支援。三角的義軍若滅,五口鎮(zhèn)必亂。有這支義軍在,凡人方能安心耕織,不至于因朝廷欺壓而惶惶不可終日。"
"哪敢偷懶!"
老四猛地抽出九環(huán)刀,刀鋒在夕陽下映出她戰(zhàn)意盎然的眼
"我正想讓那些朝廷兵嘗嘗咱們巡山女妖的厲害——大王能在旬月間從凡人化妖登頂,咱們難道連個凡人軍隊都收拾不了?"
三大王無奈嘆氣,指尖掐訣喚出巡山令旗:
"罷了,你且記住——此次只可擊潰敵軍,不可屠城。大王向來護著凡人,若驚了五口鎮(zhèn)的百姓......"
"知道啦!"
老四縱身躍下觀景臺,九環(huán)刀在半空劃出雪亮弧光
"姐妹們!隨我殺下山去,讓那些龜孫看看,巡山女妖的拳頭比男人硬三倍!"
山道間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應(yīng)和,妖風(fēng)卷著落葉掠過趙勝身側(cè),他望著漫天晚霞,輕輕摸了摸腰間葫蘆——
那是五子棋當(dāng)初救他時隨手送的,此刻竟隱隱發(fā)燙,似有感應(yīng)。
殘陽如血,染透五子鎮(zhèn)外的荒原。
北方將軍勒住胯下黑馬,玄色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身后十萬大軍列成雁翎陣,刀槍如林,映得暮色更寒。
他按劍望向?qū)γ?,只見三角騎在戰(zhàn)馬上
左首是銀甲染血的南方將軍
右首是手持羽扇的丞相男生
兩千義軍雖衣甲殘破,卻皆目露兇光,如困獸般列于陣前。
"來者可是三角?"
北方將軍聲如洪鐘,震得遠處荒草簌簌發(fā)抖。
三角抬手按住腰間劍柄,朗聲道:
"某乃五子鎮(zhèn)義軍首領(lǐng)三角是也。
將軍率十萬之眾犯我疆土,可還記得天子腳下,百姓易子而食的慘狀?"
北方將軍冷笑一聲,策馬上前半步:
"豎子敢爾!
爾本山野匹夫,不思忠君報國,卻糾集匪類,燒殺搶掠,竟還好意思妄談百姓?
今日本將奉天子詔討逆,若早早下馬受縛,尚可留你全尸!"
"忠君報國?"
南方將軍突然縱馬而出,銀槍直指北方將軍咽喉
"你等食君之祿,卻縱兵劫掠五口鎮(zhèn),殺我子民,搶我糧草,那三歲孩童被你們剖心做藥引時,可曾見你忠君愛民?"
他甲胄上的暗紋泛起微光,風(fēng)系靈力在槍尖凝聚成刃
"今日爺爺便要教教你,何為天道!"
北方將軍尚未答話,丞相男生已搖著羽扇,目光如刀:
"我聞將軍昔年在北州,為逼糧草,竟將整村老弱投入井中。
似你這等豬狗不如之輩,有何顏面談'忠君'二字?"
羽扇猛地展開,露出扇面"替天行道"四個朱砂大字,
"當(dāng)今天子寵信奸佞,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百姓賣兒鬻女方能茍活——
我家大王起義,乃救萬民于水火,何逆之有?"
"住口!"
北方將軍的戰(zhàn)馬踏碎一塊碎石
"天下者,天子之天下!
爾等草芥,安敢議論朝堂?
昔年王莽篡漢,袁術(shù)稱帝,皆遭天誅——
你等賊子若冥頑不靈,本將便叫這五子鎮(zhèn)雞犬不留,血流成河!"
三角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幾分悲愴:
"將軍可知,五口鎮(zhèn)的百姓為何家家戶戶供著我的長生牌位?"
他抬手直指北方軍營
"因為我三角來了,他們才不用再把女兒送給官軍糟蹋,不用再眼睜睜看著糧食被搶光后啃樹皮充饑!
你說我是反賊,可在這亂世之中,真正的反賊究竟是舉兵抗暴的義士,還是魚肉百姓的官軍?"
北方將軍臉色鐵青,忽又冷笑:
"好個巧舌如簧!
你以為拉攏幾個愚民,便能與朝廷抗衡?
我朝名將輩出,疆域萬里,你等螢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
我勸你趁早投降,本將念你愚鈍,或可免你一死,只將你剜去膝蓋,囚于天牢,讓你日日看著我朝盛世!"
"盛世?"
南方將軍突然吐了口血沫
"你口中的盛世,是五口鎮(zhèn)的良田被官軍占去種罌粟,是百姓為了交賦稅賣身為奴,是嬰兒啼哭因饑餓而斷?"
他猛地扯下頭盔,露出額角猙獰的傷疤
"這道疤,是三年前你部將用馬刀砍的!當(dāng)時我不過是個樵夫,只因說了句'官軍不該搶糧',便被砍去半只耳朵——這樣的盛世,不要也罷!"
丞相男生折扇一收,直指北方將軍面門:
"我且問你,你食朝廷俸祿,可曾為百姓謀過一分福祉?
可曾上過一道奏疏,請求減免賦稅?
你不過是權(quán)貴手中的屠刀,助紂為虐的鷹犬!
待我家大王揮師入京,定要將你等貪官污吏的人頭懸于城門,以謝天下!"
北方將軍只覺氣血上涌,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望著對面義憤填膺的義軍,再看看身后默然無聲的士卒,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
這些被他視為草芥的"反賊",眼中竟燃著他從未見過的光。
"住口!住口!"
他瘋狂地揮舞佩劍
"來人!給我殺!殺盡這些反賊!"
南方將軍卻突然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對著北方軍營朗聲道:
"諸位弟兄!
你們可知,朝廷發(fā)給你們的軍餉,有三成進了北方將軍的腰包?
你們在前線賣命,他卻在后方強占民女,廣置田產(chǎn)!
今日他讓你們殺義軍,明日便會讓你們殺百姓——這樣的主將,你們還要為他賣命嗎?"
陣中突然響起一陣騷動,有士卒交頭接耳,手中的刀槍微微下垂。
北方將軍見狀,驚怒交加,猛地抽出腰間佩劍,一劍劈向最近的一名士卒:
"再敢聒噪,殺無赦!"
鮮血濺在他甲胄上,卻沒能壓住軍中的竊竊私語。三角趁機高舉佩劍,大聲道:
"兄弟們!
朝廷無道,官逼民反!
今日我們拼盡全力,不為稱王稱霸,只為讓天下百姓有口飯吃,有件衣穿!
愿意跟著我三角的,隨我殺退官軍,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殺!殺!殺!"
兩千義軍齊聲怒吼,聲浪竟蓋過了北方軍營的金鼓。
北方將軍望著對面如烈火般的眼神,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頭頂——
他終于明白,自己面對的不是烏合之眾,而是一群被世道逼到絕路,卻依然懷揣希望的猛士。
"傳令下去,全軍進攻!"
他咬著牙下達命令,聲音卻比方才低了幾分。
戰(zhàn)旗揮動間,十萬官軍如黑云壓城般涌來,而三角陣營的兩千義士,卻像釘在大地上的鋼釘,寸步不讓。
北方將軍的令旗剛揮下,巡山方向突然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轟鳴。
二十萬女妖踏碎暮色殺來,為首的三大王甩動滿頭赤蛇般的發(fā)絲,腰間九環(huán)刀震出的音波竟將前排官軍的盔甲震得粉碎。
(由于所有妖怪都學(xué)會了五子棋的幻術(shù)。所以,之前本來清一色小白裙的可愛的女妖。都穿上了自己想穿的衣服。雖然這是外向自己到底穿什么自己最清楚。但是,表面功夫要做到)
她們身著露肩豹紋戰(zhàn)裙,指甲涂著劇毒的胭脂紅,邊沖殺邊發(fā)出媚惑的笑聲,直讓官軍士卒握刀的手不住顫抖。
"小將軍~"
老四的九環(huán)刀抵住一名校尉咽喉,吐氣如蘭間舌尖舔過對方耳垂
"不如放下兵器,陪姐姐回山喝杯交頸酒?"
那校尉面色瞬間漲紅,喉結(jié)滾動間竟忘了反抗,直到被她刀鋒劃破頸動脈的剎那,仍望著她胸前晃動的蛇形吊墜出魂。
男妖雖只萬余,卻個個形如鐵塔,徒手撕開官軍的戰(zhàn)馬鎧甲,牙齒咬穿頭盔的悶響此起彼伏。
某男妖拎著半具尸體甩動,腸子拖在地上畫出猩紅軌跡,驚得敵軍騎兵紛紛勒馬后退。
三角陣營的兩千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幕——
女妖們踩著高跟鞋在尸堆間旋轉(zhuǎn),發(fā)間的鈴鐺混著血珠飛濺;
男妖撕扯官軍時,竟還不忘朝觀戰(zhàn)的女妖們拋媚眼。
最詭異的是那趙勝,負手站在山巖上冷眼旁觀,當(dāng)南方將軍問為何不參戰(zhàn),他卻淡聲道:
"大王說了,要鍛煉小弟們的實戰(zhàn)能力。"
十萬官軍的心理防線在媚笑與撕咬中迅速崩塌。
有士卒扔了兵器抱住頭狂喊"仙姑饒命",有校尉自戳雙目免得被女妖勾了魂
更多人則轉(zhuǎn)身潰逃,卻被女妖甩出的藤鞭纏住腳踝,拖回尸堆中傳來陣陣嬌笑:
"跑什么~姐姐還沒疼夠呢~"
暮色被鮮血染得更濃,三角望著漫山遍野的妖怪,眼里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