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廳地下室的空氣像凝固的墨汁。許晚數(shù)著臺階上的霉斑，阿秀攥著她的小指，脈搏快得像受驚的蜂鳥。周予森的手電筒光束突然熄滅——前方鐵門傳來三長兩短的敲門聲。

"密碼？"陸明川的聲音隔著門板發(fā)悶。

"破土。"許晚說。

生銹的鉸鏈尖叫著打開。陸明川的白大褂換成全黑作戰(zhàn)服，脖頸條形碼紋身在紫外燈下泛著詭異熒光。他身后是臺形似鋼琴的機器，琴鍵卻由激光管組成。

"歡迎來到反抗軍基地。"他夸張地鞠躬，手電筒照亮墻上的涂鴉——正是老屋西墻那個彩虹房子圖案，旁邊多了一行新字：【所有陰影都是光的形狀】。

周予森已經(jīng)蹲在機器前調(diào)試。阿秀好奇地戳了戳琴鍵，一束藍光突然射向天花板，映出密密麻麻的文件投影——許父的病歷、X-17分子式、甚至還有許母簽署的藥物試驗同意書。

"最后一步。"陸明川抽出采血針，"需要你們的血樣做密鑰。"

許晚按住阿秀的肩膀："先解釋清楚。"

墻上的投影突然切換。M出現(xiàn)在畫面里，憔悴得幾乎認不出，珊瑚色口紅褪成蒼白："晚晚，當你看到這個時..."她劇烈咳嗽起來，"X-17根本不是失敗品，它完美達成了設計目標——讓受害者看起來瘋了，實際上比誰都清醒。"

視頻跳轉到段偷拍畫面：年輕的許母在實驗室調(diào)換數(shù)據(jù)標簽，而角落的陸振華正在冷笑。日期顯示是許父被強制注射的前一天。

"你爸發(fā)現(xiàn)了真相。"陸明川暫停視頻，"X-17能讓人看見光療系統(tǒng)的缺陷...而這是陸氏制藥最怕的。"

阿秀突然尖叫著指向某張圖表——血液檢測結果顯示，許晚體內(nèi)的X-17濃度是常人的三十倍。"所以姐才會..."她比劃著太陽穴，"有時候突然不說話..."

周予森沉默地卷起袖子，露出新鮮針孔。投影儀自動播放下一段錄像：他在醫(yī)院偷換許晚的藥瓶，把X-17替換成維生素。畫面角落的日歷顯示，這天正是他說"需要冷靜期"的日子。

"現(xiàn)在。"陸明川敲了敲激光琴，"誰先來？"

藍光掃描血樣的過程像被火蟻啃咬。當阿秀的血滴入試劑池，整個機器突然嗡鳴起來，投影出復雜的分子鏈——正是X-17的解構公式。

"果然！"陸明川猛擊鍵盤，"阿秀的基因突變中和了毒性！"他拽過許晚的手臂抽血，"再配合你的高濃度抗體..."

周予森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他指向閃爍的監(jiān)控屏幕——畫面上許母正帶人搜查工作室，"她怎么找到這里的？"

陸明川的冷笑凝固在臉上。他迅速調(diào)出手機定位，紅色光點顯示在許晚的鑰匙扣上："操！你媽在你棱鏡掛件里裝了追蹤器！"

地下室的燈突然全滅。紛亂的腳步聲從頭頂傳來，夾雜著許母尖銳的嗓音："就在下面！"阿秀嚇得鉆進許晚懷里，而周予森第一時間擋在她們前面。

"帶數(shù)據(jù)走！"陸明川塞給許晚個U盤，轉身啟動自毀程序，"從通風管爬出去，直通校醫(yī)院后門。"

"那你呢？"

陸明川扯開衣領，露出整個條形碼——那根本不是紋身，而是皮下植入的微型炸彈。"陸振華的保險裝置。"他笑得猙獰，"今天終于派上用場。"

周予森已經(jīng)撬開通風蓋。許晚把阿秀托上去，突然轉身拽住陸明川："一起走！"

"天真。"陸明川甩開她，卻在觸及她手腕時微微一頓，"記住，解藥在..."他的唇語被破門聲淹沒。

許晚最后看到的畫面是陸明川沖向闖入者，脖頸條形碼迸發(fā)出刺目紅光。周予森強行將她推進通風管，而阿秀在前面哭喊著"姐姐快爬！"

管道像沒有盡頭的腸道。許晚的膝蓋磨出血，U盤硌在掌心如同火炭。當終于看見出口星光時，身后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沖擊波震得鐵管嗡嗡作響。

校醫(yī)院后門的梧桐樹下，周予森清點著三人傷勢。阿秀的額頭在流血，許晚的指甲全劈了，而他自己的白襯衫又被染紅——這次是左肩的玻璃傷。

"他...？"許晚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周予森搖頭，遞給她一部手機——正在播放實時新聞：【本校實驗樓發(fā)生燃氣爆炸，傷亡情況正在核實】。畫面角落閃過擔架上的珊瑚色身影，被迅速抬上救護車。

阿秀突然指著天空："流星！"

不是流星。是無數(shù)燃燒的文件碎片，像逆行的火雨升上夜空。其中一片落在許晚膝頭，依稀可見"M最后研究"的字樣和半個分子式。

周予森輕輕拾起那片殘紙，借著火光翻轉——背面是行手寫字：【解藥在《月光》第三樂章第48小節(jié)】。

"琴譜..."許晚突然抓住他手腕，"音樂廳那臺激光琴！"

遠處傳來消防車的嘶鳴。周予森背起睡著的阿秀，另一只手緊握許晚的掌心。三人影子在火光中拉得很長，像從廢墟里生長出的新芽。

許晚摸出那枚棱鏡掛件。晨曦透過它，在U盤上投出小小的彩虹。那里藏著所有答案：父親的清白，母親的罪孽，陸明川的犧牲，以及...周予森從未說出口的漫長守護。

光越來越亮。許晚握緊U盤，突然想起《破土》的最后一幕——藤蔓撕裂牢籠時，有句被她刪掉的臺詞：【有時候，最深的黑夜會孕育最耀眼的光】。

而現(xiàn)在，這光芒正照在他們傷痕累累卻依然前行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