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九條鎖鏈嘩啦作響。
沈辭在夢中看見一只雪白的九尾狐被囚禁在幽深洞穴中,每一條尾巴都被刻滿符文的鎖鏈貫穿。狐貍抬起頭,露出一雙與他如出一轍的眼睛——琥珀色的豎瞳,眼尾微微上挑,綴著一顆淚痣。
"救救我..."狐貍開口,聲音竟是沈辭自己的。
他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后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粗糙的石壁,火光在上面投下?lián)u曳的影子。這不是他的房間,而是一個陌生的洞穴。
"醒了?"
低沉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沈辭轉(zhuǎn)頭,看到凌鈺坐在一旁,紫眸在火光映照下呈現(xiàn)出瑰麗的深紅色。他下意識想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無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我...這是哪里?"沈辭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凌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撥開沈辭額前汗?jié)竦乃榘l(fā)。那只手冰涼得不似活人,卻讓沈辭體內(nèi)躁動的血脈奇異地平靜下來。
"后山的一個洞穴。"凌鈺輕聲道,"你突然昏迷,血脈暴走,我只能把你帶到這里。"
沈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外袍被褪去,只穿著單薄的中衣。更可怕的是,他感覺到頭頂和尾椎處傳來異樣的觸感——一對毛茸茸的狐耳不知何時冒了出來,身后還有一條蓬松的白尾巴!
"別看。"凌鈺突然捂住他的眼睛,"你的瞳孔又變了。"
沈辭渾身發(fā)抖,既因?yàn)榭謶郑惨驗(yàn)榱桠暿终苽鱽淼暮?。九尾狐血脈覺醒到這個程度,按照原著應(yīng)該是在后期才對,為什么會提前這么多?
"為什么幫我?"沈辭艱難地問,"你不是和蕭慕川..."
"噓。"凌鈺的手指按在他唇上,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別說出那個名字,這里也不安全。"
沈辭這才注意到洞穴四壁刻滿了古怪的符文,有些與他在玉佩上看到的極為相似。更奇怪的是,那些符文在凌鈺靠近時會微微發(fā)光,仿佛在回應(yīng)他的存在。
"你的血脈覺醒太突然了。"凌鈺收回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喝下這個,能暫時壓制癥狀。"
沈辭警惕地看著瓶中暗紅色的液體:"這是什么?"
"我的血。"凌鈺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談?wù)撎鞖猓?魔族血脈對九尾狐有安撫作用,反之亦然。這是...我們兩族的宿命。"
沈辭想起《四海異聞錄》中的記載,胃部一陣絞痛。他勉強(qiáng)撐起身子,狐尾不自覺地纏在腰間,像是在保護(hù)自己。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他咬牙道,"誰知道里面摻了什么。"
凌鈺笑了,那笑容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妖異:"大師兄現(xiàn)在倒知道警惕了?"他仰頭喝下一口血,然后毫無預(yù)兆地俯身,將唇貼上了沈辭。
沈辭瞪大眼睛,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渡入一口冰涼的液體。那血出乎意料地沒有腥味,反而帶著一絲甜膩,像是熟透的果實(shí)混合著金屬的氣息。它滑入喉嚨的瞬間,沈辭體內(nèi)躁動的血脈立刻安靜下來,狐耳和尾巴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凌鈺退開時,唇角還沾著一絲血跡。他伸出舌尖舔去,紫眸中閃過一絲滿足:"果然...比想象中還要美味。"
沈辭又驚又怒,抬手就要打他,卻被凌鈺輕易扣住手腕。
"省點(diǎn)力氣吧,大師兄。"凌鈺的聲音低沉下來,"蕭慕川和沈彥卿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在他們找到你之前,我們必須談?wù)劇?
"我們有什么好談的?"沈辭掙扎著,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凌鈺的力氣大得驚人,"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嗎?和蕭慕川一起等著抓我?"
凌鈺的表情變得復(fù)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松開沈辭,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內(nèi)側(cè)一個奇怪的烙印——那圖案竟與沈辭玉佩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這是..."
"血契印記。"凌鈺輕撫那個烙印,"從我有記憶起就存在。直到看到你的玉佩,我才明白它的含義。"
沈辭的大腦一片混亂。血契?那是什么?原著中從未提到過這個。他下意識摸向胸前,發(fā)現(xiàn)玉佩不見了。
"在這里。"凌鈺從懷中取出玉佩,上面沾著兩人的血跡,"你昏迷時它掉出來了。"
奇怪的是,那些血跡正被玉佩緩緩吸收,表面的紋路越來越清晰,最終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圖——正是這個洞穴系統(tǒng)的全貌,其中一條通道被特別標(biāo)記,盡頭畫著一個狐貍頭骨的圖案。
"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凌鈺輕聲道,目光投向洞穴深處的一條狹窄通道。
沈辭剛想追問,突然一陣劇痛從心臟炸開。他蜷縮起來,大口喘息,感覺有無數(shù)根針在血管中游走。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仿佛全身的骨頭都在重組。
"太快了..."凌鈺皺眉,迅速割破自己的手腕,將流血的手腕遞到沈辭唇邊,"喝下去,快!"
沈辭搖頭抗拒,卻被凌鈺捏住下巴強(qiáng)行撬開牙關(guān)。溫?zé)岬难魅肟谥校瑤е环N奇異的魔力,瞬間平息了體內(nèi)的暴動。與此同時,他感覺某種無形的聯(lián)系在兩人之間建立起來,像是有一根絲線將他們的靈魂短暫地縫在了一起。
"為什么...幫我..."沈辭在吞咽的間隙艱難發(fā)問。
凌鈺的眼神晦暗不明:"因?yàn)槟愕拿\(yùn)...與我糾纏太深。"
疼痛逐漸消退,但那種奇妙的聯(lián)系仍在。沈辭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能聽到凌鈺平穩(wěn)的心跳,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鐵銹與松木的氣息,甚至能感受到他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節(jié)奏。
更不可思議的是,當(dāng)他凝視凌鈺的眼睛時,似乎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畫面——黑暗的牢籠、鎖鏈的聲響、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影...
"你看到了什么?"凌鈺突然問,手指輕撫沈辭的眼角。
沈辭一驚,那些畫面立刻消失了:"沒什么。"他推開凌鈺,掙扎著站起來,"我們該回去了,否則會引起懷疑。"
凌鈺沒有阻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確定能維持人形嗎?"
沈辭低頭檢查自己,確認(rèn)狐耳和尾巴已經(jīng)完全消退。但當(dāng)他運(yùn)轉(zhuǎn)靈力時,發(fā)現(xiàn)體內(nèi)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溫暖而野性,與凌鈺的冰冷魔力形成微妙平衡。
"暫時可以。"沈辭撿起外袍穿上,刻意避開凌鈺的視線,"今晚子時的巡查..."
"我會去。"凌鈺打斷他,"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別相信蕭慕川的話。尤其是關(guān)于你身世的。"
沈辭心頭一震:"你知道我的身世?"
凌鈺沒有回答,只是將玉佩還給他:"收好這個。它不僅是地圖,還是鑰匙。"
離開洞穴時,天已蒙蒙亮。沈辭借著晨霧掩護(hù)溜回自己的房間,剛換好衣服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
"大師兄!你在嗎?"是沈彥卿的聲音,"師尊召集所有人到清心殿!"
沈辭深吸一口氣,確認(rèn)身上沒有異樣才打開門。沈彥卿站在門外,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怎么了?"沈辭故作鎮(zhèn)定地問。
"昨晚后山又出現(xiàn)令封閣的人,殺了兩個巡邏弟子。"沈彥卿壓低聲音,"而且...有人看見凌師弟往那邊去了。"
沈辭心跳漏了一拍:"凌鈺?他不是受傷了嗎?"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沈彥卿的眼神變得銳利,"他的傷好得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清心殿內(nèi)氣氛凝重。蕭慕川高坐上首,一襲墨袍襯得面色愈發(fā)蒼白。令沈辭驚訝的是,凌鈺已經(jīng)站在那里,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異樣。
"沈辭。"蕭慕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昨晚你去哪了?"
沈辭的掌心滲出冷汗:"弟子...在房間修煉,不小心入定過了頭。"
"是嗎?"蕭慕川輕笑一聲,那笑聲讓沈辭毛骨悚然,"有人看見你往后山方向去了。"
沈辭的喉嚨發(fā)緊。就在這時,凌鈺突然開口:"師尊,大師兄昨晚與我在一起。"
殿內(nèi)一片嘩然。蕭慕川挑眉:"哦?"
"弟子傷勢未愈,大師兄奉師尊之命來照看我。"凌鈺面不改色地說著謊,"我們一直在藥廬,直到凌晨才各自回去。"
沈辭驚訝地看著凌鈺,不明白他為何要幫自己圓謊。更奇怪的是,蕭慕川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
"既然如此,那后山的事就交給你們二人調(diào)查。"蕭慕川起身,長袍曳地,"記住,子時之前必須回來。"
離開清心殿后,沈辭抓住凌鈺的手腕:"為什么要撒謊?"
凌鈺紫眸微瞇:"因?yàn)槲艺f的是實(shí)話的另一面。"他湊近沈辭耳邊,呼吸冰冷,"我們確實(shí)'在一起',只是不在藥廬而已。"
沈辭松開手,后退一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保護(hù)我的投資。"凌鈺輕笑,"你的血脈對我很重要,大師兄。在得到我想要的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蕭慕川。"
這句話本該讓沈辭感到恐懼,卻莫名讓他心頭一顫。凌鈺的眼神太過復(fù)雜,憤怒、算計(jì)、渴望...還有某種他讀不懂的情緒,全都糅雜在那雙妖異的紫眸中。
"今晚子時,禁地入口見。"凌鈺轉(zhuǎn)身離去,聲音飄來,"別忘了帶玉佩。"
接下來的半天,沈辭強(qiáng)迫自己按部就班地處理宗門事務(wù),同時暗中觀察蕭慕川和沈彥卿的動向。令他不安的是,沈彥卿似乎一直在暗中跟蹤凌鈺,而蕭慕川則頻繁出入后山方向。
傍晚時分,沈辭回到房間準(zhǔn)備夜間的探索。他取出玉佩反復(fù)研究,發(fā)現(xiàn)那些紋路在燭光下會投射出立體的影像——竟是一個復(fù)雜的鎖陣結(jié)構(gòu),中心正是狐貍頭骨的圖案。
"鑰匙..."沈辭喃喃自語,想起凌鈺的話。難道這玉佩能打開后山的某種封???
正當(dāng)他沉思時,一陣熟悉的疼痛再次襲來。這次比之前溫和許多,但仍讓他額頭冒汗。更糟糕的是,狐耳和尾巴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該死..."沈辭咬牙忍耐,試圖用凌鈺教的方法運(yùn)轉(zhuǎn)靈力壓制。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大師兄?"是凌鈺的聲音,"我可以進(jìn)來嗎?"
沈辭慌忙抓起外袍裹住尾巴:"不行!"
門已經(jīng)被推開了。凌鈺走進(jìn)來,反手鎖上門,目光落在沈辭頭頂?shù)暮希?又發(fā)作了?"
沈辭又羞又惱,尾巴不自覺地炸了毛:"出去!"
凌鈺不僅沒走,反而走近幾步。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里面裝著暗紅色的液體:"喝了吧,能暫時壓制癥狀。"
沈辭警惕地看著那瓶血:"為什么幫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凌鈺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輕撫沈辭的狐耳。那觸感讓沈辭渾身一顫,尾巴不自覺地纏上了凌鈺的手臂。
"好奇而已。"凌鈺的聲音低沉下來,"想看看九尾狐完全覺醒后...會是什么樣子。"
沈辭拍開他的手:"變態(tài)!"
凌鈺不以為忤,反而笑了:"大師兄罵人的詞匯真貧乏。"他將血瓶放在桌上,"喝不喝隨你。子時我在禁地入口等你...別忘了,我們的命運(yùn)早已糾纏。"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沈辭一人面對再度失控的血脈和滿腹疑問。
當(dāng)夜色完全籠罩淵緣宗時,沈辭站在銅鏡前,確認(rèn)自己的偽裝完美無缺——他用幻術(shù)掩蓋了狐耳和尾巴,外表看起來與平常無異。桌上的血瓶已經(jīng)空了,凌鈺的血在他體內(nèi)流淌,帶來一種奇異的平靜。
他將玉佩貼身收好,推開門踏入夜色中。無論后山禁地藏著什么秘密,今晚,他都將直面自己的命運(yùn)。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