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可不是君子所為。"

　　凌鈺的聲音輕飄飄地落下，紫眸在昏暗的走廊里泛著妖異的光。沈辭的喉嚨發(fā)緊，懷中的卷軸突然變得沉重?zé)o比。

　　"我只是來送文書。"沈辭抬高下巴，強(qiáng)迫自己直視凌鈺的眼睛。那雙眼里的紫色比昨日更深了，像是一潭被污染的泉水。

　　凌鈺輕笑一聲，側(cè)身讓出一條路："那大師兄請便。"

　　沈辭僵硬地邁步，與凌鈺擦肩而過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竄上來——凌鈺身上散發(fā)著一種陌生的氣息，冰冷而腐朽，像是深埋地底多年的鐵器。這絕不是活人該有的氣息。

　　偏殿內(nèi)，蕭慕川站在窗前，月光為他挺拔的背影鍍上一層銀邊。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道："放在桌上吧。"

　　沈辭放下卷軸，眼角余光掃到桌面上攤開的地圖——幾個紅點(diǎn)標(biāo)記在淵緣宗周邊，旁邊潦草地寫著"血脈覺醒"、"九尾狐"等字樣。他的指尖微微一顫，一滴冷汗順著太陽穴滑下。

　　"沈辭。"蕭慕川突然轉(zhuǎn)身，那雙總是溫和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你近日氣色不佳。"

　　這不是關(guān)心，是審問。沈辭的胃部絞緊，他想起方才聽到的"現(xiàn)在動手為時過早"。蕭慕川在觀察他，等待某個時機(jī)。

　　"多謝師尊關(guān)心，弟子只是..."沈辭話未說完，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骨髓深處炸開。他的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急忙扶住桌沿才穩(wěn)住身形。

　　這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已足夠讓蕭慕川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緩步走近，手指抬起沈辭的下巴："怎么了？"

　　那只手冷得像死人。沈辭強(qiáng)忍不適："沒什么，可能是近日操勞過度。"

　　蕭慕川的目光在沈辭臉上逡巡，最后停在左眼那顆淚痣上："你今年二十了吧？"

　　"是，中秋便滿二十。"沈辭回答，心跳如擂。原著中沈辭的九尾狐血脈正是在二十歲后逐漸覺醒的。

　　"好年紀(jì)。"蕭慕川松開手，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去吧，好好休息。"

　　沈辭幾乎是逃出偏殿的。走廊上已不見凌鈺蹤影，但他的氣息仍縈繞不去，那種腐朽的冰冷感讓沈辭的牙齒不自覺地打顫。

　　回到房間，沈辭鎖上門，癱坐在床邊。他卷起袖子，手臂內(nèi)側(cè)已經(jīng)布滿細(xì)小的傷痕——那是他用簪子自己劃的。每次欺辱凌鈺后，無法排解的愧疚就會化為自傷的沖動。今天在藏書閣對峙后，他又添了三道新傷。

　　"系統(tǒng)，"沈辭在心中呼喚，"蕭慕川和凌鈺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我的身份了？"

　　"警告：宿主權(quán)限不足，無法獲取該信息。"系統(tǒng)的聲音冰冷機(jī)械，"提醒：九尾狐血脈即將覺醒，請做好應(yīng)對準(zhǔn)備。"

　　沈辭苦笑。準(zhǔn)備？他能準(zhǔn)備什么？等著被做成活死人嗎？

　　他從枕下摸出一塊紅色玉佩——這是前幾天整理原主物品時發(fā)現(xiàn)的，被藏在一個暗格里。玉佩觸手溫潤，正面刻著復(fù)雜的紋路，背面是一個古老的"沈"字。每當(dāng)沈辭的血沾到玉佩上，那些紋路就會微微發(fā)光，顯現(xiàn)出更多細(xì)節(jié)，像是某種密文。

　　沈辭用簪子刺破指尖，將血滴在玉佩上。血珠被吸收的瞬間，紋路亮起暗紅色的光，組成一幅地圖模樣的圖案，中心標(biāo)著一個狐貍形狀的標(biāo)記。

　　"這是...九尾狐族的密文？"沈辭喃喃自語。圖案只持續(xù)了幾息就消失了，但足以讓他記住大致輪廓——那似乎是淵緣宗后山的某個位置。

　　正當(dāng)他思索間，一陣比之前更劇烈的疼痛突然席卷全身。沈辭悶哼一聲，倒在床上，全身骨骼像是被一寸寸打斷又重新拼接。他的指甲變尖，牙齒發(fā)癢，耳邊響起無數(shù)嘈雜的聲音——遠(yuǎn)處弟子們的交談、山間蟲鳴、甚至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全都清晰得刺耳。

　　最可怕的是，他聞到了魔族的氣息。不止來自凌鈺，還有至少七八個不同的源頭，散布在淵緣宗各處。其中最強(qiáng)的一股...竟然來自蕭慕川的房間！

　　"啊——"沈辭咬住被子，防止自己慘叫出聲。這就是九尾狐血脈覺醒的前兆嗎？原著中明明說這個過程是漸進(jìn)式的，怎么會突然如此劇烈？

　　疼痛持續(xù)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漸漸消退。沈辭渾身濕透，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他踉蹌著走到銅鏡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瞳孔變成了細(xì)長的豎瞳，眼角微微上挑，更接近狐貍的眼睛。

　　"不，不能這樣..."沈辭慌亂地眨眼，試圖讓眼睛恢復(fù)正常。如果被人看到，他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沈辭迅速吹滅蠟燭，屏息躲在門后。腳步聲在他門前停下，片刻的沉默后，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道："大師兄，我知道你還沒睡。"

　　是凌鈺！

　　沈辭的血液幾乎凝固。凌鈺為什么來找他？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他不敢出聲，希望凌鈺以為他睡著了自行離開。

　　"你的氣息變了。"凌鈺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帶著幾分探究，"更...香甜了。"

　　這句話讓沈辭毛骨悚然。香甜？這是什么形容？難道凌鈺能聞到九尾狐血脈覺醒的氣息？

　　"我聽說師尊找你談話了。"凌鈺繼續(xù)道，語氣出奇地柔和，"他跟你說了什么？"

　　沈辭咬住嘴唇。凌鈺和蕭慕川明明是一伙的，為什么還要來問他？是在試探他知道了多少嗎？

　　見沒有回應(yīng)，凌鈺輕嘆一聲："也罷。大師兄，奉勸你一句，最近別去后山。那里...不太安全。"

　　后山？沈辭心頭一跳。那不正是玉佩上標(biāo)記的位置嗎？

　　門外腳步聲漸遠(yuǎn)，沈辭等了好一會兒才敢喘氣。凌鈺的警告是真心還是陷阱？如果是真心，為何要提醒他？如果是陷阱，目的又是什么？

　　次日清晨，沈辭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大師兄！快開門！"沈彥卿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慌亂。

　　沈辭匆忙整理好衣衫，確保眼睛恢復(fù)正常才打開門。沈彥卿站在門外，臉色慘白，手里攥著一封沾血的信。

　　"師尊命你立刻去清心殿。"沈彥卿壓低聲音，"昨晚令封閣的人潛入后山，死了三個守山弟子。"

　　后山！沈辭的心猛地一沉。難道和玉佩標(biāo)記的位置有關(guān)？

　　"凌鈺呢？"他下意識問道。

　　沈彥卿的表情變得古怪："他...受了點(diǎn)傷，正在藥廬治療。"

　　沈辭胸口一陣刺痛。他應(yīng)該高興才對，原著中的沈辭巴不得凌鈺受傷?？纱丝趟麉s感到一種莫名的焦慮，想立刻沖去藥廬確認(rèn)凌鈺的情況。

　　"叮！人設(shè)偏離警告！"系統(tǒng)的聲音在腦中響起，"檢測到宿主對凌鈺的關(guān)心情緒！"

　　沈辭咬牙壓下那股沖動，冷聲道："活該，誰讓他學(xué)藝不精。"

　　沈彥卿盯著沈辭看了幾秒，突然笑了："大師兄還是這么討厭凌師弟啊。"

　　那笑容讓沈辭很不舒服，像是窺見了某種陰謀。

　　清心殿內(nèi)氣氛凝重。蕭慕川坐在首位，下方站著幾位長老。沈辭行禮后，蕭慕川直入主題："沈辭，從今日起，后山列為禁地，由你負(fù)責(zé)巡查。"

　　沈辭心頭一震。讓他巡查后山？這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弟子領(lǐng)命。"沈辭低頭掩飾眼中的疑慮。

　　"另外，"蕭慕川繼續(xù)道，"凌鈺傷勢未愈，藥廬缺人手，你去照看他。"

　　沈辭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讓他去照顧凌鈺？這簡直是最殘酷的玩笑！

　　"師尊，我..."沈辭剛想推辭，蕭慕川一抬手打斷了他。

　　"這是命令。"蕭慕川的眼神深不可測，"你們師兄弟之間...該好好相處了。"

　　離開清心殿，沈辭的思緒亂成一團(tuán)。蕭慕川的用意是什么？試探？監(jiān)視？還是...為某種更大的陰謀做準(zhǔn)備？

　　藥廬位于宗門西側(cè)，常年彌漫著苦澀的藥香。沈辭在門外徘徊許久，才鼓起勇氣推開門。

　　凌鈺半靠在榻上，上衣褪至腰間，露出纏滿繃帶的胸膛。一個藥童正在為他換藥。看到沈辭，凌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fù)平靜。

　　"大師兄親自來探望，真是受寵若驚。"凌鈺的聲音帶著幾分揶揄。

　　沈辭示意藥童退下，等門關(guān)上后，才冷聲道："師尊命我來照看你。"

　　"原來如此。"凌鈺輕笑，"我還以為大師兄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了呢。"

　　繃帶解開，露出下面猙獰的傷口——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泛著詭異的紫色。沈辭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普通兵器造成的傷，上面殘留的魔氣幾乎肉眼可見。

　　"令封閣的人傷的？"沈辭問道，聲音比自己預(yù)想的要緊張。

　　凌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大師兄很關(guān)心？"

　　沈辭立刻板起臉："少自作多情。我只是...奉命詢問情況。"

　　"是嗎？"凌鈺突然抓住沈辭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那大師兄為什么在發(fā)抖？"

　　沈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確實(shí)在微微顫抖。更糟的是，凌鈺的觸碰讓他體內(nèi)的九尾狐血脈產(chǎn)生了劇烈反應(yīng)——既想逃離又被奇異吸引，像是遇到了天敵又像碰到了同類。

　　"放開！"沈辭掙脫開來，后退幾步，"別以為受傷就能放肆！"

　　凌鈺不以為意，自顧自地重新包扎傷口。沈辭注意到他的動作流暢得不像重傷之人，而且那些傷口...似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你..."沈辭剛想質(zhì)問，藥廬的門突然被推開。沈彥卿走了進(jìn)來，手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凌師弟，該喝藥了。"沈彥卿笑容溫和，卻在看到沈辭時僵了一下，"大師兄也在啊。"

　　凌鈺接過藥碗，一飲而盡。沈辭敏銳地注意到沈彥卿的目光一直盯著凌鈺的喉嚨，直到藥汁全部咽下才移開。那種專注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師尊讓我轉(zhuǎn)告大師兄，"沈彥卿轉(zhuǎn)向沈辭，"今晚開始巡查后山，子時在禁地入口集合。"

　　沈辭點(diǎn)頭，心中警鈴大作。子時？那可是陰氣最盛的時刻。而且禁地入口...正是玉佩上標(biāo)記的位置！

　　"我也去。"凌鈺突然道。

　　沈彥卿皺眉："你的傷..."

　　"已經(jīng)好了。"凌鈺扯下繃帶，露出下面幾乎完全愈合的傷口。沈彥卿的瞳孔微微一縮，閃過一絲沈辭讀不懂的情緒。

　　"不行，師尊有令..."

　　"我會親自向師尊請示。"凌鈺打斷他，紫眸中閃過一絲紅光，"大師兄一個人太危險了。"

　　沈辭心頭一顫。危險？是指后山的威脅，還是...蕭慕川的計劃？

　　離開藥廬后，沈辭決定先去探查后山情況。他需要知道那里到底藏著什么，為何會吸引令封閣的人，又與九尾狐族有何關(guān)聯(lián)。

　　然而剛走到后山腳下，一陣劇痛突然襲來。這次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qiáng)烈，沈辭跪倒在地，感覺自己的內(nèi)臟正在被撕碎。他咳出一口血，驚恐地發(fā)現(xiàn)血中帶著絲絲金光——這是九尾狐血脈完全覺醒的前兆！

　　"警告！警告！"系統(tǒng)的聲音尖銳刺耳，"血脈覺醒加速！宿主即將暴露身份！"

　　沈辭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看到一雙黑靴停在自己面前。抬頭望去，凌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那里，紫眸在暮色中熠熠生輝，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表情。

　　"何必掙扎呢，大師兄。"凌鈺輕聲道，伸手撫上沈辭的臉，"你我都知道，這是命中注定。"

　　沈辭想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凌鈺的手冰冷刺骨，卻奇異地緩解了體內(nèi)的疼痛。在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沈辭聽到凌鈺在他耳邊低語：

　　"你的血...比我想象的還要美味。"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