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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的腳踝在高強度排練的第四天終于發(fā)出了抗議。
舞蹈老師剛喊停,她的左腿就猛地一軟,整個人踉蹌著往地板栽去。五年前那場演唱會上留下的舊傷像一根燒紅的鐵絲,從腳踝一路絞進小腿肌肉。她咬住嘴唇沒出聲,但冷汗已經順著鬢角滑了下來。
"別動。"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沈夢瑤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突然騰空。袁一琦的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后背,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練習室里瞬間安靜得可怕。
沈夢瑤下意識抓住袁一琦的襯衫領口,鼻尖蹭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橙香——和五年前她常用的那款沐浴露一模一樣。
"放我下來……"她低聲說,耳尖發(fā)燙。
袁一琦沒理她,徑直往外走,只丟下一句冷冰冰的:"繼續(xù)練習,別耽誤進度。"
走廊的燈光晃得人眼花。沈夢瑤被抱著往前走,視線剛好落在袁一琦的側臉上。她的下頜線比五年前更鋒利了,睫毛垂下來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醫(yī)務室在B區(qū)。"沈夢瑤小聲提醒。
"我知道。"
袁一琦的聲音很淡,但沈夢瑤還是聽出了里面壓抑的煩躁。
她突然就不敢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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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務室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袁一琦把她放在診療床上,動作輕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然后轉身去藥柜翻找,背影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我自己來就行。"沈夢瑤伸手去拿冰袋。
袁一琦直接拍開她的手:"坐好。"
她的語氣太兇,沈夢瑤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肩膀。這個反應似乎刺痛了袁一琦,她的手指微微一頓,再開口時聲音低了幾分:"……把褲腿卷起來。"
沈夢瑤慢吞吞地卷起運動褲,露出紅腫的腳踝。袁一琦單膝跪在床邊,低頭查看傷勢時,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眼睛。
"舊傷?"
"嗯,五年前那場演唱會……"沈夢瑤說到一半突然噤聲。
她記得太清楚了。那天她在舞臺上摔下去的時候,袁一琦是第一個沖上來的人。
空氣凝固了一秒。
袁一琦的手指很涼,沾著藥膏按上她腳踝時,沈夢瑤忍不住"嘶"了一聲。
"疼?"
"……有點。"
袁一琦沒說話,但手上的力道明顯放輕了。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避開淤青,打圈按摩的動作熟練得不像話,仿佛已經做過千百次。
沈夢瑤盯著她的發(fā)頂發(fā)呆,直到袁一琦突然開口:"為什么不和舞蹈組說?"
"說了會耽誤進度。"
"所以寧可硬撐?"袁一琦抬起頭,眼神銳利得像刀,"沈夢瑤,你是不是覺得逞強特別帥?"
沈夢瑤被噎住。
袁一琦冷笑一聲,扯過繃帶開始包扎。她的手法專業(yè)得驚人,纏繞的力度恰到好處,既不會太緊勒出血痕,也不會太松失去固定作用。
"你……怎么會這個?"
"在國外學的。"袁一琦系好繃帶,順手把她的褲腿拉下來,"有段時間經常受傷。"
沈夢瑤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想問"為什么受傷",想問她這五年去了哪里,想問她手腕上的紅繩為什么還沒摘——但袁一琦已經站起身,背對著她洗手,水聲嘩啦啦地截斷了所有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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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沈夢瑤的助理小林一直偷瞄她。
"瑤瑤,你和袁制作人……以前認識?"
沈夢瑤假裝整理頭發(fā),避開她的視線:"同期練習生。"
"難怪!"小林突然壓低聲音,"你知道嗎?公司每年給你粉絲站寄生日禮物的那個匿名賬號,IP地址和袁制作人工作室的完全一致!"
沈夢瑤猛地停住腳步:"什么?"
"就那個'Y'開頭的賬號啊,每年你生日都送限量版黑膠,粉絲站還猜是哪位大佬……"小林突然捂住嘴,"啊,我是不是說漏什么了?"
沈夢瑤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殼邊緣。
她當然知道那個賬號。過去五年,每年生日凌晨零點,她都會收到一份沒有署名的禮物。有時候是絕版唱片,有時候是她提過想要的小說首刷版,去年甚至是一張肖邦手稿的復制品——她十六歲時和袁一琦擠在練習室地板上,曾經指著雜志說"好想要這個"。
當時袁一琦哼了一聲:"等你生日再說。"
結果她生日那天,等來的是袁一琦的解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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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三分鐘后開始!"
導演的喊聲把沈夢瑤拉回現實。她和袁一琦并排坐在公司安排的直播背景前,中間隔著一段微妙的距離。
這是新歌登頂后第一次合體營業(yè)。彈幕已經刷得看不清畫面,滿屏都是"啊啊啊同框了"和"救命這顏值配我一臉"。
"大家好,我們是——"沈夢瑤揚起職業(yè)微笑。
"——星曜和YK。"袁一琦接得自然,嘴角甚至微微上揚。
沈夢瑤差點咬到舌頭。
鏡頭前的袁一琦像是換了個人,語氣溫和,偶爾還會接她的梗。當沈夢瑤不小心說錯專輯發(fā)行日期時,袁一琦甚至笑著替她圓場:"沈老師最近練舞太拼,把腦子也練成肌肉記憶了。"
彈幕瞬間爆炸:
「救命這是我能聽的嗎」
「袁制作人原來會笑???」
「他倆氛圍好微妙……有點好嗑」
沈夢瑤偷瞄袁一琦的側臉,發(fā)現她耳根居然有點紅。
就在這時,頭頂的燈光突然"啪"地熄滅了。
"電路故障!大家別慌,馬上恢復!"工作人員喊道。
黑暗籠罩下來的瞬間,沈夢瑤的呼吸一滯。
她怕黑。
這個秘密連粉絲都不知道。五年前那場升降臺事故后,她再也不敢待在漆黑的密閉空間里。
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滑。沈夢瑤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進肉里的疼痛讓她勉強保持清醒——
然后,一只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袁一琦的掌心有些粗糙,指腹有常年彈琴留下的薄繭。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輕輕把沈夢瑤顫抖的手指包進自己手里。
黑暗中,沈夢瑤聽見耳邊響起極輕的哼唱。
是她們十四歲時一起編的那首幼稚童謠。
電流恢復的瞬間,袁一琦立刻松開了手。但沈夢瑤還是看見了——
她沒來得及藏好的眼神,溫柔得讓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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