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霧氣像融化的琉璃凍,在尚書府的朱漆大門上。楚明昭指甲在窗欞上刮出細,十二名玄甲衛(wèi)踏晨露列陣前,鐵靴碎青磚縫里冒的野莧菜。第七個紅綢木箱落地時,箱角撞出金屬特有的嗡鳴——和銅雀臺密室里那貼著"柒"字的箭箱,連聲響都分毫不差。
"姑娘快看!"桃的耳語帶著顫。玄甲衛(wèi)首領解下佩刀的動作太熟練,刀鞘翻轉時露出內側未擦的血跡。那人腰間青玉牌隨步伐晃動,晨曦中閃過一線冷,刺得楚明昭瞇起眼。昨夜暗衛(wèi)玉佩上的螭紋,以同樣的弧度盤在這塊腰牌上。
前院炸開嫡母王氏的尖笑:"勞煩親自送聘——
"末將奉命查驗妝單子。"首領的北地口音像粗的紙,抹過每個字眼。他佩刀輕,最頂上的紅綢應聲滑落,露出檀木箱蓋的鎏金合頁——工部特制的"海獸葡萄紋",戲密室地磚紋出自同一批模具。
楚明昭猛然后退,后腰撞翻妝臺上的琺瑯盒。五色琉璃珠滾落一地,在青地上拼出扭曲的,似銅雀臺鮫綃紗上那句「龍血染金階」。
"三姑娘好大的架子。"楚明的聲音混著茉莉頭油味刺進耳膜。兩個粗使婆子抬著的嫁箱重重砸在腳踏上,震得帳銀鉤叮當作響。嫡姐的護甲過箱面紅綢,"母親讓我盯著你試——"
箱掀開的剎那,金線牡丹紋嫁衣下露出半鐵器。楚明昭的來得恰到好處,茜草汁浸透的帕子"不慎"甩在袖箭上。鐵器表面立刻浮起蛛網般的銹痕,像被無形瞬間掐命脈。
楚的尖叫卡在喉嚨里。她皇后退撞翻胭脂匣,殷紅膏體潑灑在偽造的弩機上,將"柒"字編號暈染的血團。
姐姐小心。"楚明昭用染"血的子嫡姐袖口,對方般縮手。趁這間隙,她指尖一挑真圖紙已滑進《女》封面夾層,留在胭脂污漬里的變成生母筆記的殘頁記載著茜草汁遇鐵化蝕的配方。
院外突然響起佩刀撞擊甲胄聲響。玄甲衛(wèi)首領的身影映在窗紙上,輪廓被晨曦拉得如同舉羅剎。"小姐移步驗聘禮。"
春桃打翻的茶盞關鍵時刻傾斜。褐黃茶水漫《女誡》書堆,最上層《列女傳》的紙頁迅速吸水膨脹。首領的刀尖在濕漉的書堆停頓,沒發(fā)現(xiàn)底層話本里的圖紙透過浸透紙張,顯出青龍坊碼頭的墨線輪廓。
"將軍見諒。"楚明昭垂首福身,后頸露出故意沒擦凈的"皰疹"。玄甲衛(wèi)首領后退,這個剛好讓她看清他玉牌面的刻痕——與密信上"月晦子時"的筆跡出自同一人之手嫡母王氏的圓臉擠進廂房昭快些,靖的納征禮......"
"就來。"楚明昭反手合上被茶水浸濕的話本。當春桃遞早膳盒底層《機關要術》殘頁展開時,火折子的微光恰好生母娟秀的批注銅臺暗道第三塊活磚下,藏著能腐蝕青玉的梅膏。
午時的漏滴到未刻,玄甲衛(wèi)蹄聲遠去。楚明昭數著第七個紅綢木箱被抬入庫房的聲響,指甲在袖掐進掌心那本浸過茶水的《月鑒》靜靜躺在奩最,書頁間夾著的圖紙上,"月晦夜子時"五個字正被漬暈開,像一攤正在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