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風裹挾著枯葉擦過走廊,布果攥著課本的指尖發(fā)白,指甲深深掐進硬殼封面。教室門縫漏出的對話像針尖般扎進耳膜,琪琪刻意壓低卻難掩八卦意味的聲音讓她呼吸一滯。沈遲兩個字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瓷磚墻面,這才驚覺襯衫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濕。
“布果不是一直在說沈遲是她表弟嗎?可我感覺她和沈遲之間好曖昧啊”琪琪的聲音帶著黏膩的探究,課桌挪動的吱呀聲中,楊丹沉默的姿態(tài)仿佛在默認這場審判。
布果盯著自己在地面投下的影子,影子邊緣被透過玻璃窗的陽光切割得支離破碎,就像此刻翻涌的情緒。
楊丹垂眸轉(zhuǎn)動著鋼筆,金屬筆帽與桌面碰撞出輕響。她盯著練習冊上未寫完的化學方程式,方程式配平的數(shù)字突然模糊成沈遲笑起來時眼尾的弧度。分手后的三個月,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灑脫,可此刻心口泛起的酸澀卻比實驗室的濃鹽酸更灼人。粉筆灰簌簌落在肩頭,她抬手拂去時,袖口露出的銀色手鏈在日光下閃過冷光——那是沈遲去年生日送的,鏈子上刻著的“Y&D”早已被她磨得模糊。
琪琪突然的噤聲讓走廊陷入詭異的寂靜。布果抬起頭,正對上琪琪驚慌失措的眼神。少女脖頸處的項鏈隨著急促呼吸輕輕晃動,發(fā)梢還沾著校門口奶茶店的甜膩氣息。“布果...你來了”琪琪的聲音像踩碎枯葉般發(fā)顫,指尖無意識揪著裙擺的蕾絲花邊。
“我是不是來得有點早啊”布果揚起下巴,將課本抱在胸前,紙張摩擦聲里裹著刻意的淡漠。她看著楊丹轉(zhuǎn)開的側(cè)臉,注意到對方耳尖泛紅,突然想起上周沈遲替她撿起掉在操場的發(fā)圈時,指尖相觸的溫度。陽光從窗外斜斜切進來,在三人之間劃下無形的鴻溝,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放學的鈴聲刺破凝滯的空氣,布果機械地將課本塞進帆布包,拉鏈硌得掌心生疼。夕陽透過教室斑駁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影,她望著自己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影子,突然想起琪琪上周生病時,自己冒雨跑去藥店買藥的場景——那時對方攥著藥盒眼眶發(fā)紅,信誓旦旦說“布果你對我真好”,此刻那些話語卻像泡了水的糖紙,黏膩又廉價。
走出教學樓時,晚風卷起路邊的銀杏葉,簌簌落在肩頭又滑落。她路過操場邊的便利店,貨架上并排的草莓牛奶突然刺痛雙眼——那是琪琪最愛喝的口味,每次逛街她都會撒嬌讓自己幫忙擰開瓶蓋。此刻玻璃門倒映出她微蹙的眉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原來那些親昵的依賴,不過是需要時的索取。
不想回寢室。
回到自己租的屋內(nèi),布果癱坐在椅子上,喉嚨發(fā)緊,胸腔里像塞了團浸濕的棉花,悶得連呼吸都帶著鈍痛。
手機在書包里震動,布果摸出來看到琪琪發(fā)來的消息:“今天的事你別往心里去呀~” 屏幕藍光映著她冷下來的眼神,指節(jié)在刪除鍵上方懸了許久,最終鎖屏丟開。窗外的暮色漸濃,她起身拉上窗簾,將最后一縷天光隔絕在外。
何必在意呢?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