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臺(tái)的雪混著骨灰下成了胭脂色的冰雹。

秋吟赤腳踩過滿地眼珠，那些從七十二派掌門眼眶里剜出的琉璃珠正泛著幽光，映出他脊背上游動(dòng)的咒文——三百道秋家亡魂的生辰八字滲出血珠，在冰面上凝成蜿蜒的符陣，直指滄浪亭下埋著的百口青銅鼎。

"右使這血陣畫得潦草了些。"

沈見微的驚鴻劍尖挑著一串腸子，那是從魔教余孽腹中生生扯出的蠱鏈，"比起七歲那年你在破廟墻上涂的婚書..."他忽然旋身劈開撲來的尸傀，腸子甩在秋吟嫁衣殘片上，"少了點(diǎn)真心。"

秋吟低笑一聲，染血的指尖劃過冰面。

符陣陡然亮起血光，七十二顆琉璃眼珠炸成齏粉，混著雪粒子凝成具半透明的女尸——正是秋夫人被煉成蠱傀前的模樣！

女尸的枯指撫上沈見微頸間咬痕，腐壞的聲帶擠出砂礫般的呢喃："阿吟...殺了他...你就能..."

"閉嘴！"秋吟的軟劍貫穿女尸咽喉，劍身卻突然被沈見微的驚鴻劍絞住，"小公子連死人醋都吃？"

沈見微的劍穗纏上他腰肢，明珠碾過心口潰爛的蠱紋："本座更想吃活人的..."他突然將人按倒在冰陣中央，驚鴻劍氣震碎女尸頭顱，"比如右使這身淬了毒的艷骨。"

......

鬼市蜃樓的殘?jiān)?，三百口青銅鼎熬著詭異的綠湯。

秋吟被鐵鏈懸在最大那口鼎上，嫁衣碎片浸在沸騰的蠱毒里，漸漸化出張酷似沈見微的臉。

藥王谷主跪在鼎邊發(fā)抖，銀刀剖開自己小腹："盟主...蝕骨香要成了..."

沈見微的劍尖挑出他顫動(dòng)的臟器，擲進(jìn)鼎中的剎那，綠湯驟然翻涌成血紅色。

秋吟腕間的紅繩突然繃斷，狼牙墜子沉入湯底時(shí)，鼎中浮出塊帶血的襁褓布——二十年前秋夫人繡著的"沈"字正在滲血，每一筆都是密密麻麻的蠱蟲！

"右使可知..."沈見微的唇貼上他耳后新刻的咒印，"這襁褓布裹過兩個(gè)嬰孩？"他忽然咬破秋吟頸間血管，混著血咽下沸騰的蠱毒，"一個(gè)被沈長風(fēng)換了命格，另一個(gè)..."

秋吟的瞳孔猛地收縮。

記憶如毒潮翻涌——七歲那夜的雪地里，秋夫人將兩個(gè)襁褓塞進(jìn)密室，真正的沈家嫡子后心有三顆朱砂痣，而他懷中嬰兒的腳踝上...

"住口！"秋吟的軟劍絞住沈見微咽喉，卻被他反手扣住腕脈按進(jìn)鼎中。

沸騰的蠱毒灼穿嫁衣，露出脊背上浮出的詭異圖騰——三百亡魂的生辰八字竟組成了張酷似沈見微的面容！

"看清楚..."沈見微扯開自己的衣襟，心口月牙疤下浮出同樣的圖騰，"你背上刻的不是秋家亡魂..."他蘸著蠱毒在冰面勾畫，"是秋夫人用噬心蠱寫的婚書！"

......

滄浪亭的地磚突然塌陷。

白玉骷髏從地底浮出，骨架上的《驚鴻劍譜》終極殺招正泛著血光。

秋吟的軟劍觸到骷髏額心的剎那，三百口青銅鼎齊齊炸裂，七十二具纏著紅綢的腐尸破鼎而出——竟是二十年前被煉成蠱種的秋家暗衛(wèi)！

"阿吟..."為首的腐尸扯下自己右臂，斷骨處鑲著半塊狼牙，"少主的玉佩..."

秋吟渾身劇顫。

那是他七歲時(shí)送給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餞別禮，狼牙上刻著的秋家暗紋此刻正滲著黑血。

腐尸群突然跪地嘶吼，骨架間爬出千百條金蠶蠱，在空中凝成柄血色長劍——?jiǎng)ι砑y路竟與白玉骷髏上的劍譜完全契合！

沈見微的驚鴻劍突然脫手，劍穗明珠炸成粉末。

秋吟的軟劍絞住他脖頸按向骷髏："這才是真正的驚鴻劍主..."他染血的指尖點(diǎn)在那三顆朱砂痣上，"秋家真正的嫡子...從來不是我！"

......

子時(shí)的梆子聲裹著腥風(fēng)卷過亂葬崗。

秋吟蜷在沈見微染血的狐裘里，腕間紅繩系著塊碎玉——那是從白玉骷髏眼眶里摳出的秋家信物。

沈見微的驚鴻劍插在女尸顱頂，劍身爬滿金蠶蠱，正將《驚鴻劍譜》的墨跡蠶食成血紋。

"右使現(xiàn)在懂了？"

沈見微咬破他鎖骨下的優(yōu)曇刺青，"秋夫人用噬心蠱篡改記憶，把仇人之子養(yǎng)成秋家最利的刀..."他忽然捏碎那塊碎玉，"而你這把刀..."

"捅穿的是自己的魂魄！"秋吟的軟劍貫穿彼此相貼的胸膛。

金蠶蠱順著劍身鉆入傷口，將兩人血脈徹底交融的瞬間，焚心臺(tái)的雪突然靜止在空中——三百道亡魂的虛影跪滿冰原，秋夫人的腐尸捧著塊發(fā)霉的糖糕，輕輕放在他們交疊的傷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