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臺(tái)的雪裹著蠱毒簌簌而落,將七十二口青銅鼎中的綠湯激得沸騰如熔巖。
秋吟忽覺脊骨刺痛,低頭見嫁衣后擺滲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優(yōu)曇花形,花瓣上浮著西域梵文。
沈見微的白玉面具被毒霧蝕出蛛網(wǎng)狀裂痕,驚鴻劍穗纏住秋吟手腕的力道又重三分:“西南三百里,血曇花開時(shí)蠱毒可解!”
話音未落,黑雨傾盆而下。
雨滴觸地即燃,七十二具腐尸在火中扭曲成焦炭,焦臭味混著詭異的甜腥直沖鼻腔。
秋吟扯過沈見微的衣襟疾退,嫁衣碎片被火舌舔舐成灰燼,露出脊骨上滲血的劍譜紋路。
金蠶蠱從潰爛的皮肉中鉆出,翅翼上《驚鴻劍譜》的殘招竟扭曲成陌生符文——
“血曇秘境…葬心冢…”沈見微劍尖挑起燃燒的尸塊,火光映出符文真容,“西域荒漠的噬心蠱起源之地。"
......
三日后,黃沙漫天的荒漠中,秋吟的軟劍絞碎第五波黑衣刺客的咽喉。
血濺在沈見微的狐氅上,凝成詭異的優(yōu)曇花紋。他碾碎刺客腕間的刺青,青黑色墨跡中竟?jié)B出秋家暗衛(wèi)獨(dú)有的紫藤香:“這些人的內(nèi)功路數(shù)…”
“喀嚓!”
沈見微突然扣住他后頸,驚鴻劍氣震開襲來的毒鏢。
沙丘轟然炸裂,十丈長(zhǎng)的百足蠱母破土而出,口器間滴落的毒液腐蝕出深坑。
秋吟旋身躍上蠱母背甲,嫁衣殘片裹著金蠶蠱刺入其復(fù)眼:“小公子,你的劍慢了三分——”
蠱母凄厲嘶吼,毒尾掃斷三根石柱。
沈見微踏著飛濺的砂石凌空躍起,劍尖精準(zhǔn)刺入蠱母七寸。
黑血噴涌的剎那,秋吟忽然踉蹌跪地,脊骨上的劍譜紋路如烙鐵灼燒,金蠶蠱瘋狂啃噬著他的血肉。
“阿九!”沈見微接住他墜落的身軀,驚覺其心口優(yōu)曇刺青已蔓延至脖頸。
噬心蠱的脈絡(luò)在皮下游走,如同活物般貪婪吮吸生命。
......
血曇秘境的入口竟是座千年白骨窟。
洞壁浮雕上,古祭司將活人脊骨抽出生祭,蠱蟲從尸堆中凝成白玉骷髏。
沈見微的驚鴻劍挑開蛛網(wǎng),劍光映出角落里蜷縮的童尸——那尸體心口插著袖珍銀劍,與秋吟幼年所佩一模一樣。
“右使的舊物?”沈見微碾碎劍柄銹跡,露出刻著的“秋”字。
秋吟突然頭痛欲裂,記憶如毒潮翻涌:七歲生辰夜,秋夫人握著他的手將銀劍刺入侍女心臟,“阿吟要記住,優(yōu)曇開時(shí)蠱種醒…”
幻境破碎的剎那,三百具纏著紅綢的腐尸破土而出。
秋吟的軟劍絞住沈見微腰身疾退,嫁衣卻被腐尸枯爪撕開。
金蠶蠱暴怒振翅,將腐尸啃成白骨,沈見微的劍卻刺向秋吟后心——
“叮!”
劍尖撞上突然浮現(xiàn)的白玉骷髏。
秋吟回頭,見骷髏指骨間攥著塊發(fā)霉的糖糕,霉斑拼出“阿九”二字。
“微微…”秋吟瞳孔驟縮。
七歲那年的雪夜,他將最后半塊糖糕塞進(jìn)沈見微口中,自己咽下沾了泥的碎渣。
記憶中的甜腥與此刻腐臭重疊,白骨窟深處傳來秋夫人的嗤笑:“我兒…你終是成了最完美的劍鞘…”
......
血曇花苞綻放時(shí),地底鉆出第二只蠱母。
沈見微為護(hù)秋吟被毒液濺傷,右臂瞬間潰爛見骨。
秋吟雙目赤紅,扯斷紅繩系住他傷口:“沈見微!你敢死試試!”
金蠶蠱匯聚成血色驚鴻劍,秋吟踏著蠱母觸須躍至其頭頂。
脊骨劍譜紋路暴起血光,劍氣劈開蠱母頭顱的瞬間,他聽見秋夫人的耳語:“你以為他愛你?沈家少主早知你是滅門仇人之子…”
“閉嘴?。。 鼻镆魉缓鹬鴶厮樾M母殘軀,卻見沈見微在毒霧中踉蹌起身。
那人唇色青紫,驚鴻劍穗?yún)s仍纏在他腕間:“阿九…你的劍偏了…”
......
秋吟昏迷三日,沈見微獨(dú)闖白骨窟核心。
壁畫盡頭刻著噬心蠱真相:煉蠱者需以親子為皿,蠱成之日親子魂飛魄散。他撫過最后一行血字,忽聞身后傳來熟悉嗓音——
“沈公子可知,阿吟的命是我親手系的?”秋夫人的虛影自血霧中浮現(xiàn),枯指撫過壁畫上的嬰孩,“當(dāng)年我將你從人牙子手中買來,就是為了今日…”
沈見微的劍刺穿虛影,卻見秋吟突然出現(xiàn)在壁畫前。
那人雙目空洞,軟劍直取他咽喉:“沈見微…你才是滅門真兇…”
劍尖刺入心口半寸時(shí),沈見微忽然咬破舌尖,混著血吻上那人蒼白的唇:“阿九…醒過來…”
......
秋吟渾身劇顫,金蠶蠱從七竅鉆出。
記憶如鏡面破碎:七歲那夜,秋夫人將噬心蠱種入他脊骨,卻把真正的秋家嫡子沈見微換作棄嬰。
軟劍當(dāng)啷落地,他抱住沈見微嘶吼:“微微…我差點(diǎn)殺了你…”
血曇花在此刻徹底綻放,清香驅(qū)散蠱毒。
沈見微將最后一絲內(nèi)力渡入秋吟心脈,驚鴻劍穗纏住兩人交握的手:“阿九…糖糕鋪?zhàn)釉摯蜢攘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