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白鶴公子仍未歸來。
芙蓉在草廬后的小溪邊清洗繃帶,時不時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墨蘭的情況穩(wěn)定但未見好轉,凌霄則坐在屋頂警戒,眼中的紫芒時隱時現(xiàn)。
"凌霄!"芙蓉突然壓低聲音呼喚,"有人來了!"
凌霄立刻翻身而下,輕巧地落在芙蓉身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溪流下游處有兩個身影正踉蹌前行。
"是杜鵑和山茶!"凌霄認出那熟悉的衣裙顏色,"她們受傷了!"
兩人顧不上危險,急忙迎上去。杜鵑和山茶狀況極差,衣衫破爛,滿身傷痕。杜鵑的右臂不自然地下垂,山茶則滿臉是血,幾乎看不清路。
"芙蓉?凌霄?"杜鵑虛弱地抬頭,眼中閃過驚喜,"真的是你們..."
"別說話,先回草廬。"凌霄攙扶住她,感覺她輕得像片葉子。
回到草廬,芙蓉立刻為兩人處理傷口。杜鵑的右臂骨折,山茶額頭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所幸都沒傷及要害。
"其他花主呢?"凌霄一邊幫忙一邊問。
山茶搖頭,淚水混著血水流下:"不知道...突圍時我們走散了。白梅、芍藥和金菊應該也逃出來了,但..."
"夜薔太強大了,"杜鵑聲音顫抖,"她的黑薔薇能吸食花靈...牡丹為了掩護我們,被她..."
她說不下去了,但意思已經(jīng)明了。凌霄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又一位花主隕落...
"你們能逃出來已經(jīng)是奇跡。"芙蓉柔聲安慰,"先養(yǎng)好傷,我們再從長計議。"
處理傷口時,芙蓉不小心劃破手指,幾滴血落在溪邊采來的野花上。誰也沒注意到,那些野花突然輕微顫動,花瓣顏色由白轉粉,又變成淡紫...
杜鵑和山茶很快因疲憊和傷痛睡去。凌霄檢查了仍在昏迷的墨蘭,發(fā)現(xiàn)她額頭滾燙,幽蘭印周圍的皮膚開始泛黑。
"情況不妙。"凌霄對芙蓉低聲道,"白鶴公子遲遲不歸,墨蘭的傷勢卻在惡化。"
芙蓉摸了摸墨蘭的額頭,立刻縮回手:"好燙!普通藥石恐怕無效,必須找到白梅。"
凌霄沉思片刻:"我出去找找。你留在這里照顧她們。"
"太危險了!"芙蓉反對,"萬一遇到暗夜族..."
"正合我意。"凌霄眼中閃過一絲紫芒,"他們欠我們血債,該還了。"
芙蓉抓住她的手腕:"凌霄,別這樣...你體內的暗夜之力在影響你。"
凌霄甩開她的手:"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難道要坐等暗夜族找上門來嗎?"
"至少等白鶴公子回來!"
"沒時間了!"
兩人的爭執(zhí)驚醒了杜鵑。她虛弱地勸道:"別吵...敵人會聽見..."
就在這時,草廬外的結界突然泛起漣漪!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凌霄悄然拔劍,擋在眾人前面。
結界再次波動,一個熟悉的身影踉蹌闖入——是白鶴公子!他的左翼幾乎被撕裂,白衣染滿鮮血,手中緊握著一個藥包。
"白鶴公子!"芙蓉驚呼,連忙上前攙扶。
他虛弱地遞過藥包:"給...墨蘭...快..."
說完便昏死過去。芙蓉手忙腳亂地檢查他的傷勢,臉色越來越難看:"翼根重傷,失血過多...需要立刻縫合!"
凌霄接過藥包:"你去照顧他,我來處理墨蘭。"
藥包里是幾株罕見的"月見幽蘭",只在滿月之夜開花的靈藥。凌霄按照白梅曾經(jīng)教導的方法,將花瓣搗碎敷在墨蘭的幽蘭印上,根部煮水喂她服下。
藥效立竿見影。墨蘭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幽蘭印的黑氣開始消退。凌霄松了口氣,轉向照顧白鶴公子的芙蓉:"他怎么樣?"
芙蓉正在為他縫合翼傷,額頭沁出汗珠:"傷得很重...但應該能活下來。奇怪的是,傷口上有暗夜之力的殘留..."
凌霄心頭一緊:"是夜薔?"
芙蓉點頭:"很可能。而且..."她壓低聲音,"他在昏迷中一直重復一個詞——'幽冥谷'。"
"幽冥谷?"凌霄回憶道,"樓主臨終前提過這個地方。"
"樓主說'暗夜一族已經(jīng)...',后面的話沒說完。"芙蓉思索著,"難道是指暗夜族盤踞在幽冥谷?"
"有可能。"凌霄看向窗外漸暗的天色,"等白鶴公子醒來,我們——"
一聲微弱的呻吟打斷了她。墨蘭睜開了眼睛!
"墨蘭!"凌霄立刻來到她身邊,"感覺如何?"
墨蘭目光渙散,好一會兒才聚焦在凌霄臉上:"我...沒死?"
"差點,但閻王不收。"凌霄遞給她一杯水,"白鶴公子冒險采來了月見幽蘭。"
墨蘭艱難地撐起身子,看到重傷的白鶴公子,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為了我...值得嗎?"
"他認為值得。"芙蓉輕聲道,"他守護你很多年了,從你...在暗夜族的時候開始。"
墨蘭身體一僵:"什么?"
凌霄和芙蓉交換了一個眼神,決定告訴她真相。當聽完白鶴公子每日飛越千里只為看她一眼的故事后,墨蘭沉默了許久。
"我不信..."她最終喃喃道,但聲音里少了往日的堅定,"如果她真的在乎我,為什么不親自..."
"也許她有苦衷。"芙蓉輕撫墨蘭的手,"也許...她在等你主動回來。"
墨蘭猛地抽回手:"夠了!別假裝了解她!你們知道在暗夜族長大的滋味嗎?每一天都被灌輸仇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
她的聲音哽咽了,幽蘭印又開始微微發(fā)光,但這次是柔和的白色。
杜鵑突然警覺地抬頭:"有人接近!很多人!"
凌霄立刻熄滅了油燈,眾人屏息靜氣。外面?zhèn)鱽黼s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火把的光亮透過窗縫照進來。
"搜仔細點!公主肯定在這附近!"一個粗獷的男聲命令道。
"是黑藤,夜薔的心腹。"墨蘭低聲道,"他們找到我們了。"
凌霄握緊長劍,眼中紫芒大盛:"準備戰(zhàn)斗。"
"不行!"芙蓉堅決反對,"我們有傷員,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那你說怎么辦?"
芙蓉環(huán)顧四周,突然注意到窗外的溪流:"水下!樓主既然設了結界,很可能也準備了逃生通道!"
她迅速挪開草廬角落的一塊石板,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快!從這里下去應該能通到溪流!"
情況危急,眾人不敢遲疑。杜鵑和山茶互相攙扶著先行,芙蓉背著昏迷的白鶴公子緊隨其后。墨蘭虛弱地站起來,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我?guī)湍恪?凌霄一把扶住她。
"不用..."墨蘭試圖掙脫,"你自己走..."
"閉嘴,抓緊我。"凌霄半抱半拖地帶著她進入通道。
就在她們剛進入通道的剎那,草廬的門被踹開了!黑藤帶著十幾個暗夜花衛(wèi)沖了進來,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搜!他們跑不遠!"
通道又窄又濕,眾人艱難前行。果然如芙蓉所料,通道盡頭通向溪流下方的一個隱蔽洞穴。當最后進來的凌霄重新封好入口時,追兵的腳步聲正好從頭頂經(jīng)過。
"暫時安全了..."芙蓉喘息著放下白鶴公子。
洞穴不大,但足夠幾人暫時藏身。溪水從一側流過,提供了水源。杜鵑從懷中掏出幾顆夜明珠,柔和的光線照亮了洞穴。
"現(xiàn)在怎么辦?"山茶憂心忡忡地問。
凌霄檢查了一下白鶴公子的狀況,確認他暫時無礙:"芙蓉提到的'幽冥谷'可能是關鍵。等白鶴公子醒來,我們——"
"我知道幽冥谷在哪。"墨蘭突然開口,"那是暗夜族的圣地,也是...花魂玉最初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所有人都看向她。墨蘭靠在洞壁上,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神已恢復清明:"如果暗夜族大舉進攻煙雨樓,那么幽冥谷現(xiàn)在一定守備空虛。"
"你想偷襲他們的老巢?"杜鵑驚訝道。
"不是我們,是我。"墨蘭直視凌霄,"我有幽蘭印,能自由進出幽冥谷。我可以找到他們的弱點,甚至...救出被俘的花主。"
"太危險了!"芙蓉反對,"你剛脫離危險,而且他們現(xiàn)在肯定視你為叛徒!"
"正因為如此,他們想不到我會回去。"墨蘭冷笑,"暗夜族最擅長的就是背叛,但他們從不敢相信有人會真心悔改。"
凌霄沉思片刻:"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的暗夜之力太明顯,一靠近就會被發(fā)現(xiàn)。"墨蘭搖頭,"而且...我需要你照顧他們。"
她指了指昏迷的白鶴公子和受傷的杜鵑、山茶。
芙蓉突然抓住墨蘭的手:"等等...你的幽蘭印..."
眾人看去,只見墨蘭鎖骨處的印記正在發(fā)生變化——原本扭曲的幽蘭逐漸舒展,變得與樓主手腕上的印記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墨蘭自己也震驚不已。
洞穴深處突然吹來一陣微風,帶著淡淡的花香。眾人循著風向看去,發(fā)現(xiàn)洞穴石壁上刻著一朵幽蘭,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致我摯愛的女兒,愿你在黑暗中找到光明?!展扔奶m」
墨蘭如遭雷擊,踉蹌著走到石壁前,手指顫抖著撫過那些字跡:"她...她來過這里..."
芙蓉眼中含淚:"樓主從未放棄過你。她一直在等你回家..."
墨蘭跪在石壁前,肩膀劇烈抖動。多年的仇恨與誤解在這一刻土崩瓦解。當她再抬起頭時,眼中的冰冷已經(jīng)融化:"我會去幽冥谷...不僅為了你們,也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