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的雨來得又急又猛。
寧清羽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右手始終按在腰間短刀上。她身后,寧家鏢局的三個鏢師背靠背圍成小圈,警惕地盯著四周模糊的雨幕。
"大小姐,情況不對。"老鏢師趙叔壓低聲音,花白胡子滴著水,"這雨里摻著血腥味。"
寧清羽微微點頭,左手不自覺地護住胸前的包袱。從城郊開始,她后頸的汗毛就豎了起來——有人在跟蹤他們。作為寧家鏢局的大小姐,她六歲習(xí)武,十八歲就開始帶隊走鏢,對危險有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東西要緊,走小路。"她簡短下令,一行人迅速拐入一條狹窄的巷道。
雨水順著青石板流淌,沖刷著墻角的青苔。寧清羽的布鞋已經(jīng)濕透,每走一步都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巷道越走越窄,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唰——"
前方巷口突然出現(xiàn)三個黑影,清一色的黑衣短打,手持明晃晃的短刃,沉默地擋住了去路。
"寧大小姐,留下東西,饒你不死。"為首者聲音嘶啞,像是砂紙摩擦。
寧清羽冷笑一聲,拇指推開刀鞘:"寧家鏢局從沒有半途丟鏢的規(guī)矩!"
話音未落,身后也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前后夾擊,對方至少有八個人。寧清羽深吸一口氣,雨水的氣息混著一絲鐵銹味涌入鼻腔。
"趙叔,護好東西。其他人,隨我突圍!"
刀光乍現(xiàn),寧清羽身形如燕,一個箭步?jīng)_向前方敵人。她的刀法承自家傳,快準狠辣,幾個照面就放倒兩人。但敵人顯然訓(xùn)練有素,剩余幾人立刻變換陣型,將她團團圍住。
背后傳來一聲悶哼,寧清羽余光瞥見一名鏢師倒地。她心中一緊,招式出現(xiàn)破綻,右臂頓時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染紅了淡青色的衣袖。
"大小姐小心!"趙叔的喊聲淹沒在雨聲中。
寧清羽咬牙堅持,但寡不敵眾,漸漸力不從心。就在她即將被一刀刺中后背時,雨幕中突然飛出一把青布油紙傘,旋轉(zhuǎn)著擊開那把致命短刀。
"姑娘面相帶煞,今日不宜出行啊。"
一道清朗的男聲從巷口傳來。寧清羽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絳色長袍的修長身影緩步而來。他戴著圓框眼鏡,垂至膝前的圍巾上繡著奇特的命理圖案,在雨中竟不沾半點水汽。
黑衣人見狀,互相使了個眼色,突然同時擲出幾枚彈丸。"砰"的一聲,煙霧彌漫,待寧清羽揮散煙霧,襲擊者已無影無蹤。
"多謝先生相助。"寧清羽警惕未消,右手仍緊握刀柄,"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在下姓齊,人稱齊鐵嘴。"男子微微一笑,彎腰撿起地上的油紙傘,輕輕一抖,雨水便如珠玉般滾落,"寧大小姐不必緊張,我對你和你的東西都沒有惡意。"
寧清羽瞳孔微縮:"你認識我?"
"寧家鏢局的大小姐,長沙城誰人不識?"齊鐵嘴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你包袱里的東西——那塊來自西域的'血玉觀音',以及..."他頓了頓,"它與你弟弟病情的關(guān)聯(lián)。"
寧清羽渾身一震,這是寧家絕密,連鏢局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聲音冷了下來,手指悄悄扣住了刀柄上的機括。
齊鐵嘴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塊古樸的羅盤,指針詭異地指向?qū)幥逵鸬陌ぃ?一個能幫你的人。寧大小姐,令弟的病,尋常藥石難醫(yī)吧?"
雨勢漸小,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齊鐵嘴含笑的嘴角上。寧清羽不知為何,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趙叔突然咳嗽一聲:"大小姐,時候不早了,老爺和少爺該等急了。"
寧清羽回過神來,對齊鐵嘴抱拳一禮:"多謝齊先生今日相助。寧家欠你一份人情,他日必當相報。"說完,轉(zhuǎn)身欲走。
"且慢。"齊鐵嘴從袖中取出一張疊成三角的黃符,"令弟今夜子時會發(fā)病,將此符置于他枕下,可保一夜安寧。"
寧清羽猶豫片刻,還是接過符紙。指尖相觸的瞬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暖流。
"明日午時,我在老茶營的算命攤等你。"齊鐵嘴撐開油紙傘,轉(zhuǎn)身走入雨幕,"記住,只你一人。"
待那抹絳色身影消失在巷尾,趙叔才低聲道:"大小姐,此人是老九門的齊八爺,江湖人稱'鐵嘴神算'..."
"我知道他是誰。"寧清羽小心收好黃符,眼神復(fù)雜,"回家。"
與此同時,長沙布防官府邸,張啟山正皺眉看著手中的密報:"礦山又出事了?"
副官低聲道:"是,佛爺。這次死了三個礦工,死狀...與上次一樣詭異。"
張啟山合上文件,眼神凝重:"備車,我要去見二月紅。另外,"他頓了頓,"派人通知老九門其他幾位當家的,明日在我府上議事。"
副官領(lǐng)命而去。張啟山站在窗前,望著漸停的雨,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配槍。遠處,一道彩虹橫跨天際,卻莫名透著一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