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霓虹在黃毛的耳釘上折射出鈷藍色冷光,程茗茗支著下巴看他在臺上撥弦,沒注意到身后卡座里玉茗章緊攥著吸入器的手。吉他手腕間的蛇形刺青隨和弦起伏,與玉茗章袖扣上的琺瑯蟒紋微妙共振,像兩支命運交錯的箭。
"這首《冰島遺書》獻給程小姐。"黃毛的撥片劃過變調(diào)夾,玉茗章突然劇烈嗆咳,喉間的血腥氣被龍舌蘭酒強行壓回。他松開領口紐扣,露出鎖骨下心電監(jiān)護貼片的邊緣——為了混進酒吧,他提前將呼吸機管路藏在定制馬甲里。
程茗茗踩著醉步跌進黃毛懷抱時,玉茗章正往吧臺陰影處注射支氣管擴張劑。針頭刺破皮膚的瞬間,舞臺追光燈掃過他蒼白的臉,醫(yī)用膠布在強光下泛著病態(tài)的珠光。黃毛攬住少女腰肢的手滑向他曾小心翼翼托住的部位,玉茗章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自己的臟器正被那只紋滿荊棘的手攥住。
"先生,您的薄荷酒。"玉茗章就著黃毛的吉他solo吞下藥片,碾碎的奧施康定在舌底炸開苦味。他數(shù)著程茗茗腕間新添的刺青,那串羅馬數(shù)字恰好他昨夜搶救時的病案編號。
凌晨兩點十七分,程茗茗醉倒在卡座皮質(zhì)沙發(fā)上。黃毛的指尖正要撩開她頸后的碎發(fā),玉茗章已經(jīng)撐著鎮(zhèn)痛泵起身。他往侍者手里塞支票的動作牽扯出肋間導管的銳痛,聲音卻穩(wěn)得像拍賣行的落槌價:"今晚的消費,記在LC集團慈善基金名下。"
抱著程茗茗穿過后巷時,黃毛的吉他聲追著夜風纏繞過來。玉茗章的后背撞上消防栓。少女的指甲劃過他頸側靜脈,那里埋著化療用的PICC導管,滲出的組織液在月光下像極了冰島溫泉的硫磺痕。
"老古董...連搖滾樂都..."程茗茗的醉語被哮鳴音絞碎。玉茗章將她放進后座的動作像擺放易碎品,呼吸面罩的系帶在顛簸中松脫,露出他青紫的唇色。車載攝像頭記錄下他俯身輕嗅少女發(fā)梢的瞬間,喉間溢出的血滴落在真皮座椅上,被晨光曬成褐色的星斑。
霓虹在車窗上流淌成河,玉茗章握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泛出青白。后視鏡里映著我歪在座椅上的醉態(tài),他每隔三十秒就要側頭確認我的呼吸,仿佛我隨時會化作泡沫消散。
"小叔叔..."我故意拖著黏糊的尾音,酒精讓舌尖發(fā)麻,"那個駐唱說要帶我去大理。"后視鏡里他的睫毛劇烈顫抖,黑色大衣領口沾著嘔吐物,是剛才在酒吧扶我時蹭上的。
回應我的是撕心裂肺的嗆咳。玉茗章猛地偏頭捂住嘴,轎車在午夜街道劃出S型。等紅燈時他攤開掌心,一抹猩紅在蒼白的皮膚上觸目驚心。"空調(diào)太干。"他抽出濕巾擦拭,喉結滾動著咽下鐵銹味。
公寓電梯停運的提示燈像嘲笑的紅眼。玉茗章背對我蹲下時,我聽見他脊柱發(fā)出脆響。"二十八層而已。"他笑著咳嗽,把我背起來那瞬踉蹌著撞上消防栓。我伏在他嶙峋的肩胛骨上,聞到他后頸滲出的冷汗混著止血凝膠的味道。
鑰匙插了三次才對準鎖孔。他把我放在沙發(fā)上時,整個人像淋過暴雨般濕透。醒酒湯在灶臺上咕嘟冒泡,玉茗章?lián)沃骼砼_劇烈喘息,咳嗽聲悶在胸腔里發(fā)出空罐般的回響。
"喝完...咳咳...好好睡..."他將玻璃杯塞進我掌心,杯壁殘留的溫度燙得驚人。我故意打翻湯汁,看著粘稠液體在地板蜿蜒成河。玉茗章蹲下收拾碎片的手在發(fā)抖,一塊玻璃碴扎進掌心,血珠滴在白色瓷磚上像雪地紅梅。
連續(xù)第七夜,玉茗章跪在浴室瓷磚上清洗血漬。智能馬桶的藍光映出他腰間新添的淤青——昨夜程茗茗掙扎時踹中的位置,恰是肝淤血的地方。手機屏幕亮起特別提醒,黃毛在ins上發(fā)了張程茗茗睡顏的偷拍照,標簽是#繆斯女神。
次日的并購案談判桌上,玉茗章用顫抖的手簽下對賭協(xié)議。合同附加條款里藏著家私人醫(yī)院的股權,那是他為程茗茗準備的二十歲生日禮。當對方CEO遞來慶功雪茄時,他笑著咬破舌底的止血棉。
深夜的醫(yī)療艙里,主治醫(yī)師對著新CT片搖頭。玉茗章卻忙著給程茗茗訂購黃毛樂隊的應援服,尺碼精確到她最近瘦了兩公分的腰圍。當鎮(zhèn)痛泵的警報與吉他solo同時在耳畔炸響,他終于對著監(jiān)控屏露出破綻——那是程茗茗枕在黃毛腿上看煙火的畫面,他咳出的血沫在觸摸屏上暈染成富士山形狀。
極光降臨的凌晨,玉茗章在別墅露臺點燃第一千支雪茄?;鸸饫铮S毛的耳釘與他的呼吸面罩卡扣折射出同樣的冷光。程茗茗在宿醉中呢喃著新學的吉他指法,而他在遺囑追加頁寫下:"請將我的骨灰混進舞臺干冰,在終曲時送她一場人工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