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件事之后,連續(xù)七日,吳世勛都沒有出現(xiàn)在酋長府。
官律站在書房窗前,望著空蕩蕩的庭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
俺是路人甲"酋長,要派人去吳府問問嗎?"
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問道。
官律搖搖頭,
官律"讓他冷靜冷靜也好。"
她嘆了口氣,
官律"世勛從小被寵壞了,該學著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了。"
雖然嘴上這么說,官律心里卻隱隱擔憂。
吳世勛就像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驕縱任性卻也單純直率。
那天她對他說重話,也是希望他能明白——金鐘仁不是他可以隨意欺凌的對象。
俺是路人甲"酋長,蘇清長老攜公子求見。"
侍衛(wèi)在門外稟報。
官律整了整衣襟,
官律"請他們進來。"
蘇清拄著拐杖緩步而入,身后跟著精心打扮的蘇云。
今天的蘇云穿了一身鵝黃色紗衣,發(fā)間簪著金步搖,走起路來環(huán)佩叮當,活像個移動的首飾架。
蘇清"酋長大人。"
蘇清恭敬地行禮,
蘇清"老朽有要事稟報。"
官律示意他們坐下,
官律"請講。"
蘇清"邊境三村又出現(xiàn)野獸襲人事件。"
蘇清從袖中取出竹簡,
蘇清"這次傷者多達七人,其中兩名孩童。"
官律眉頭緊鎖,
官律"和之前的變異野獸一樣?"
蘇清"正是。"
蘇清點頭,
蘇清"體型巨大,不懼人聲,甚至有村民看見一頭狼叼走了半大的羊羔。"
官律站起身踱步思考。這些野獸的活動范圍正在擴大,再不采取行動,恐怕...
蘇云"官姐姐~"
蘇云突然插嘴,聲音甜得發(fā)膩,
蘇云"我能去花園逛逛嗎?聽說您新栽了幾株西域奇花~"
官律正專注于公事,隨口應道,
官律"去吧。"
蘇云歡天喜地地離開了,臨走前還沖父親使了個眼色。
蘇清輕咳一聲,繼續(xù)匯報其他事務。
花園深處,金鐘仁正蹲在花叢中除草。
這是官律交給他的任務之一——照料她最愛的牡丹。
雖然動作笨拙,但他做得極為認真,生怕傷到一株花苗。
蘇云"喲,這不是那個啞巴奴隸嗎?"
尖細的嗓音讓金鐘仁渾身一僵。
他緩緩轉(zhuǎn)身,看到蘇云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侍從站在小徑上,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容。
金鐘仁低下頭,按照官律教他的禮儀行了一禮,然后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蘇云"站??!"
蘇云厲聲喝道,
蘇云"見了本公子不行大禮,誰教你的規(guī)矩?"
金鐘仁停住腳步,慢慢轉(zhuǎn)過身,跪下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
這是官律花了三天時間才教會他的,教會的時候還有告訴他在府里不會用到這個禮節(jié)。
蘇云卻不滿意,
蘇云"頭磕得不夠響!再磕!"
金鐘仁抿著唇,又重重磕了一個頭。額頭上已經(jīng)沾了泥土。
蘇云"還是太輕!"
蘇云尖聲道,
蘇云"你們,去幫幫他。"
兩個侍從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金鐘仁的肩膀,強迫他一次又一次地將額頭撞向地面。很快,他的前額就滲出了血絲。
蘇云"知道為什么罰你嗎?"
蘇云居高臨下地問,
蘇云"因為你不知廉恥,天天宿在酋長門外!"
金鐘仁沉默不語,眼神倔強。
蘇云"說話啊!啞巴了?"
蘇云一腳踢在他腿上,
蘇云"哦對,你本來就是個啞巴!"
金鐘仁的拳頭攥得發(fā)白,卻始終沒有反抗。官律說過,在酋長府要守規(guī)矩,不可以打架。
蘇云"給我跪到日頭底下反?。?
蘇云指著花園中央的烈日,
蘇云"不認錯不準起來!"
兩個奴仆粗暴地將金鐘仁拖到空地,按著他跪下。
正午的陽光毒辣異常,不一會兒金鐘仁的額頭就布滿了汗珠,和血跡混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
蘇云坐在涼亭里,悠閑地吃著葡萄,時不時朝金鐘仁扔幾顆,看他會不會躲閃。
但金鐘仁就像一尊石像,一動不動地跪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蘇云"骨頭還挺硬。"
蘇云冷笑,
蘇云"那就跪到天黑吧!"
書房內(nèi),官律剛和蘇清談完公事,忽然發(fā)現(xiàn)門口的侍從神色慌張,不停地往花園方向張望。
官律"怎么了?"
官律皺眉問道。
小廝嚇得跪倒在地,
俺是路人甲"沒、沒什么..."
官律心頭一緊,猛地站起身朝花園走去。
剛穿過月洞門,她就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金鐘仁跪在烈日下,額頭血跡斑斑,身旁散落著幾顆葡萄,而蘇云正悠閑地坐在涼亭里扇著扇子。
官律"你們在干什么?!"
官律的聲音如同炸雷。
蘇云嚇得跳了起來,
蘇云"官、官姐姐..."
官律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金鐘仁面前,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勢。
金鐘仁的眼神已經(jīng)有些渙散,但看到官律,還是強撐著露出一個微笑。
金鐘仁"...沒...事..."
他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官律的心像被刀絞一樣疼。她轉(zhuǎn)身怒視蘇云,
官律"誰準你動我的人?!"
蘇云臉色煞白,
蘇云"他、他對我不敬..."
官律"閉嘴!"
官律厲聲喝道,
官律"來人,送蘇公子回府!"
官律"從今往后,不準他踏進府里半步!"
蘇云哭喊著被拖走了。
官律小心翼翼地將金鐘仁扶起來,發(fā)現(xiàn)他的膝蓋已經(jīng)被碎石磨得血肉模糊。
官律"傻不傻,為什么不反抗?"
官律心疼地問。
金鐘仁虛弱地搖搖頭,
金鐘仁"...規(guī)矩...不...打架..."
官律的眼眶瞬間紅了。這個傻大個,寧可自己受苦也要遵守她教的規(guī)矩。
官律"從今天起,再加一條規(guī)矩。"
官律一邊扶著他往回走,一邊鄭重地說,
官律"如果有人欺負你,就打回去。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喊,記住了嗎?"
金鐘仁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理解。
官律"意思就是,"
官律放柔聲音,
官律"保護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金鐘仁的眼中漸漸有了光彩。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官律的指尖,就像那天在花園里一樣。
官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官律"走,給你上藥。"
回到房間,官律親自為金鐘仁清理傷口。
他安靜地坐著,任由她擺布,只有在酒精碰到傷口時才會輕微地瑟縮一下。
官律"疼就說出來。"
官律柔聲道。
金鐘仁搖搖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夠。
官律一邊上藥一邊思索。
蘇云今天的舉動太過反常,明明之前對金鐘仁并無特別關注。
除非...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什么。
想到吳世勛上次挑撥蘇云去破壞銅川部族的聯(lián)姻,官律的心沉了下去。難道這次又是世勛在背后煽風點火?
官律"世勛啊..."
官律輕聲嘆息,心中滿是失望。
她原以為經(jīng)過上次的教訓,吳世勛會有所收斂,沒想到...
金鐘仁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不安地動了動。
官律"沒事。"
官律勉強笑了笑,
官律"你好好休息,這幾天不要干活。"
金鐘仁卻搖搖頭,指了指花園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還要去照料那些花。
官律心頭一暖,
官律"好吧,但得等傷好了再去。"
夜深人靜時,官律獨自在書房處理公文,卻怎么也靜不下心來。她起身來到窗前,望著吳府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吳世勛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就像親弟弟一樣。
她不想看到他變成這樣心胸狹窄、背后使絆子的人。
官律"也許我該找他談談..."
官律喃喃自語。
而在吳府,吳世勛正對著銅鏡發(fā)呆。他已經(jīng)七天沒去見官律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俺是路人甲"公子,"
貼身小廝小心翼翼地進來,
俺是路人甲"蘇云公子派人送信來。"
吳世勛懶洋洋地接過竹簡——最近流行的附庸風雅的新工具,掃了一眼,隨即臉色大變,
吳世勛"這個蠢貨!"
竹簡上,蘇云用夸張的筆調(diào)描述了自己如何"教訓"金鐘仁,又怎樣被官律趕出府邸,字里行間還暗示這都是為了給吳世勛出氣。
吳世勛"我什么時候讓他去欺負人了?!"
吳世勛氣得將竹簡摔在地上,
吳世勛"這下官姐姐肯定以為是我指使的!"
小廝嚇得不敢出聲。
吳世勛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漂亮的臉上滿是焦慮。
他確實不喜歡金鐘仁,也確實在官律面前說過他的壞話,但他從沒想過要這樣欺負人。
吳世勛"備馬車,"
他突然停下腳步,
吳世勛"我要去酋長府。"
俺是路人甲"現(xiàn)在?"
小廝驚訝地問,
俺是路人甲"已經(jīng)子時了..."
吳世勛"現(xiàn)在!"
吳世勛堅定地說,
吳世勛"再晚就解釋不清了!"
月光下,馬車疾馳在空曠的街道上。
吳世勛緊握雙手,心中祈禱官律還愿意見他。
他可以接受她的責備,但不能接受她的誤解。
與此同時,酋長府的花園里,金鐘仁靜靜地坐在石凳上,望著滿天繁星。
他的膝蓋還疼著,但心里卻暖暖的——今天官律為他發(fā)怒的樣子,讓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保護的滋味。
他笨拙地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嘴角微微上揚。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終于找到了值得守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