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閃閃蹲在弄堂口的石階上,眼巴巴地盯著對面那家鯛魚燒小攤。
金黃的面糊倒入模具,紅豆餡兒裹進酥脆的外皮,甜絲絲的香氣順著風飄過來,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顧副店長……”她扯了扯身邊人的袖子,“咱們都吃一周鯛魚燒了,能不能換家店啊?”
顧晨陽頭也沒抬,繼續(xù)翻著手里的老洋房資料:“你可以不吃。”
“那怎么行!”朱閃閃瞪圓眼睛,“說好同甘共苦的!”
他這才瞥她一眼:“誰和你說好了?”
朱閃閃癟癟嘴,不吭聲了。
這事還得從七天前說起。靜宜門店接手了一棟法租界老洋房的委托,房主是位獨居的周老先生,兒子在國外定居,急著賣房接父親去養(yǎng)老??蛇@房子年久失修,地段雖好卻要全款支付,掛牌兩周連看房的都沒有。
“我去?!背繒项櫝筷柾蝗婚_口。
房似錦皺眉:“這種案子成交周期長,性價比低——”
“閃閃跟我?!彼仙衔募A,一句話定了乾坤。
于是現在,朱閃閃每天跟著顧晨陽蹲守在洋房對面的弄堂里,觀察潛在買家。周老先生愛干凈,不許他們進屋等,兩人只能縮在石階上,靠鯛魚燒充饑。
“給?!鳖櫝筷柾蝗贿f過來一個紙袋。
朱閃閃打開,是熱騰騰的鯛魚燒,尾巴尖還多擠了一坨奶油。
“咦?今天加料了?”
“老板送的?!?/p>
她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問:“咱們到底在等什么呀?這房子根本沒人來看……”
“等對的人?!鳖櫝筷栔赶蚵房?,“比如那個?!?/p>
朱閃閃順著望去,一個穿旗袍的中年女士正在看路牌,手里捏著張泛黃的照片。
“您怎么知道她是——”
“她鞋跟陷進石板縫三次了。”顧晨陽已經站起來,“外地人,且不熟悉這片?!?/p>
十分鐘后,朱閃閃目瞪口呆地看著旗袍女士在洋房門口掉眼淚。原來她是周老先生早年的學生,專程從杭州來找恩師,卻不知老人已搬去養(yǎng)老院暫住。
“這房子不能賣?。 迸繐嶂窕ㄩT框哽咽,“當年我們在這上音樂課,周老師彈鋼琴,陽光就從這扇窗照進來……”
回程的地鐵上,朱閃閃興奮地翻著女士留下的聯系方式:“她說要聯系同學會集資買下來做紀念館!顧副店長您太神了!”
顧晨陽靠在欄桿上,難得露出疲態(tài):“明天不用來了?!?/p>
“???”
“腳。”他忽然低頭看她,“疼就別硬撐。”
朱閃閃這才發(fā)現自己的小腿腫得像饅頭,絲襪邊緣勒出一道紅痕。她下意識往后縮了縮:“沒、沒事……”
下一秒,顧晨陽直接蹲了下來。
地鐵轟隆隆地行駛,他的手指隔著絲襪按上她腳踝,力道不輕不重地揉捏。朱閃閃整個人僵住,連呼吸都忘了。
“轉一下?!彼?。
她機械地轉動腳腕,聽見他“嘖”了一聲:“明天穿平底鞋。”
“可房店長說職業(yè)裝必須配——”
“我是你上司?!?/p>
朱閃閃不說話了,耳朵尖紅得能滴血。
車廂微微搖晃,顧晨陽的手很暖,指腹有薄繭,蹭在皮膚上癢癢的。她偷偷往下看,發(fā)現他睫毛在燈光下投出小片陰影,專注得像是處理什么重要文件。
“顧副店長。”她突然小聲問,“您為什么選我跟你?。俊?/p>
他手下沒停:“你覺得呢?”
“因為我……好使喚?”
顧晨陽抬頭,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朱閃閃縮了縮脖子:“那總不能是覺得我優(yōu)秀吧……”
“朱閃閃?!彼酒鹕恚痈吲R下地俯視她,“你每天在店里上躥下跳八小時,平均幫同事倒十二杯咖啡,記得所有客戶孩子的生日?!彼D了頓,“這種天賦,不該浪費在打雜上。”
地鐵到站,門開了。
朱閃閃傻在原地,直到顧晨陽走出幾步才反應過來,慌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等等我!”
他放慢腳步,等她跟上了才問:“鯛魚燒還想吃嗎?”
“???”
“慶祝首單?!?/p>
朱閃閃眼睛一下子亮了:“要加雙倍奶油!”
顧晨陽嘴角微揚:“出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