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深淵終年霧氣繚繞,灰蒙蒙的天色壓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觸到。蕪浣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雙腿發(fā)軟,才終于在一片幽暗的竹林前停下。
她抬手狠狠擦掉臉上的淚痕,可眼眶還是熱的,喉嚨里哽著一股酸澀,怎么都咽不下去。
“不過是血脈低微,就活該被踩在腳下?”她咬著牙,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字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今日鳳族長老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辛苦修煉的成果貶得一文不值,只因為她不是純血鳳凰。那些譏諷的眼神、輕蔑的笑聲,像刀子一樣剮在她心上。
她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小鳳凰,再掐下去,你的手可就要廢了?!?/p>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蕪浣猛地轉身,警惕地盯著聲音來源。
霧氣里緩緩走出一個男子,月白色的長袍被風輕輕掀起一角,墨發(fā)垂落,一雙淺金色的眸子含著幾分笑意,正饒有興趣地打量她。
“你是誰?”蕪浣下意識后退半步,手指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的短刃上。
男子挑眉,目光在她緊繃的指節(jié)上掃過,輕笑一聲:“脾氣倒是不小?!?/p>
蕪浣皺眉:“你到底是誰?”
“玄淵?!彼S意地報上名字,又補充道,“住在這兒的?!?/p>
蕪浣一愣,九幽深淵是上古禁地,尋常神族根本不敢靠近,這人竟說住在這兒?
她狐疑地盯著他:“你騙誰?”
玄淵攤手:“騙你做什么?難不成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騙的?”
蕪浣被噎住,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玄淵見她氣鼓鼓的模樣,眼底笑意更深,慢悠悠地從袖中取出一株泛著微光的靈花,遞到她面前。
“喏,溯靈花,能靜心凝神?!?/p>
蕪浣?jīng)]接,反而更加警惕:“無緣無故給我這個做什么?”
玄淵嘆氣:“看你哭得可憐,隨手一送罷了?!?/p>
“誰哭了!”蕪浣立刻反駁,可眼眶還紅著,聲音也帶著幾分啞,半點說服力都沒有。
玄淵也不拆穿,只是將花又往前遞了遞:“拿著吧,再哭下去,這深淵里的霧氣都要被你哭濕了。”
蕪浣瞪他:“你——”
“我什么?”玄淵笑吟吟地看她,“小鳳凰脾氣挺大,可惜眼淚不值錢?!?/p>
蕪浣氣得一把奪過花,轉身就要走。
“等等?!毙Y忽然叫住她。
“又怎么了?”蕪浣不耐煩地回頭。
玄淵指了指她手里的花:“溯靈花要放在心口溫養(yǎng),否則活不過三日?!?/p>
蕪浣低頭看了看那株花,又抬頭看他,狐疑道:“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玄淵聳肩:“信不信隨你?!?/p>
蕪浣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花小心地貼近衣襟,轉身大步離開。
玄淵望著她的背影,唇角微揚,低聲自語:“倔得很,倒是有點意思。”
蕪浣回到鳳族領地時,天色已暗。她本想直接回自己的住處,可剛踏入院門,就聽見幾個同族在議論。
“聽說今日蕪浣又被長老訓斥了?”
“活該,一個雜血鳳凰,也敢妄想和純血比肩?”
“就是,真以為修煉幾年就能翻身了?”
蕪浣腳步一頓,手指攥緊,溯靈花在她掌心微微發(fā)燙。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沖進去爭辯,而是轉身離開,徑直走向后山。
夜風微涼,她坐在一塊青石上,低頭看著手里的花。
“靜心凝神?”她喃喃自語,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有什么用?”
可話雖這么說,她還是將花輕輕貼在胸前,閉上眼。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股一直堵在心口的郁氣,竟真的散了幾分。
她睜開眼,盯著花看了許久,忽然想起那雙含著笑意的淺金色眸子。
“玄淵……”她低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眉頭微蹙,“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