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浣?jīng)]想到會這么快再見到玄淵。
三日后,上古界傳來消息——主神上古即將挑選神獸,鳳族需派弟子前往候選。長老們商議許久,最終決定讓族中最優(yōu)秀的幾位年輕鳳凰前去,蕪浣的名字自然不在其中。
她站在殿外,聽著里面?zhèn)鱽淼男β?,指尖掐進(jìn)掌心。
“蕪浣?!兵P族大長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冷淡而不耐煩,“你在這兒做什么?”
蕪浣轉(zhuǎn)身,垂眸行禮:“弟子聽聞主神選神獸一事,想請長老準(zhǔn)許弟子一同前往。”
大長老皺眉:“你?”
旁邊一位年輕鳳凰嗤笑出聲:“蕪浣,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有資格吧?”
蕪浣?jīng)]理會那人的嘲諷,只是定定地看著大長老:“弟子雖血脈不純,但修為不弱于任何人,請長老給弟子一個(gè)機(jī)會?!?/p>
大長老沉吟片刻,最終不耐地?fù)]了揮手:“罷了,你想去便去,但若丟了鳳族的臉面,回來定不輕饒!”
蕪浣眼底閃過一絲喜色,鄭重行禮:“多謝長老?!?/p>
上古界的云霧比鳳族領(lǐng)地的更濃,仙鶴盤旋,靈光流轉(zhuǎn)。蕪浣跟在隊(duì)伍最后,目光掃過四周,心跳微微加快。
這是她第一次踏入神界核心之地。
“聽說主神性情溫和,但眼光極高,咱們可得好好表現(xiàn)?!鼻懊娴耐宓吐曌h論。
蕪浣抿唇不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溯靈花——這幾日她一直將它帶在身上,說來奇怪,每當(dāng)心緒不寧時(shí),這花總能讓她平靜幾分。
“鳳族到——”
神侍高聲通傳,眾人整肅衣冠,依次入殿。
蕪浣抬眸,正對上高座之上一雙含笑的淺金色眼睛。
玄淵。
他懶散地倚在側(cè)座,手里把玩著一枚青玉棋子,見她看過來,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蕪浣一怔,險(xiǎn)些踩空臺階。
“小心?!鄙砼缘耐宸隽怂话?,低聲道,“別在主神面前失儀。”
蕪浣定了定神,垂眸跟上。
上古端坐主位,目光溫和地掃過眾人:“今日選神獸,諸位只需展現(xiàn)本相即可,無需緊張?!?/p>
鳳族弟子依次化出鳳凰真身,羽翼華美,流光溢彩。輪到蕪浣時(shí),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動,周身泛起赤金色的光芒——
“咦?”有人小聲嘀咕,“她的羽色怎么不太一樣?”
蕪浣的羽翼不如純血鳳凰那般絢麗,卻多了幾分凌厲的鋒芒,振翅時(shí)帶起的氣流竟比旁人更盛。
高座之上,玄淵輕輕“嘖”了一聲。
上古側(cè)眸看他:“怎么?”
玄淵撐著下巴,笑意懶散:“沒什么,只是覺得那只小鳳凰……挺有意思?!?/p>
上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
待所有鳳族弟子展示完畢,上古沉吟片刻,正要開口,玄淵忽然道:“主神若一時(shí)難以抉擇,不如讓我挑一個(gè)?”
上古失笑:“你又打什么主意?”
玄淵起身,慢悠悠地走下臺階,目光在鳳族眾人身上掃過,最終停在蕪浣面前。
“就她吧?!?/p>
蕪浣猛地抬頭。
玄淵勾唇:“本尊缺個(gè)打理藥圃的幫手,這丫頭眼神倔得像只炸毛的雛鳥,有趣得緊?!?/p>
殿內(nèi)一片寂靜。
鳳族長老臉色微變,上前一步:“神尊,蕪浣血脈不純,恐怕難當(dāng)大任……”
玄淵瞥他一眼:“本尊選人,何時(shí)輪到旁人置喙?”
長老一噎,不敢再言。
上古輕笑:“既然玄淵開口,那便如此定下?!?/p>
離開大殿后,蕪浣仍有些恍惚。
“怎么,高興傻了?”玄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蕪浣轉(zhuǎn)身,眉頭緊蹙:“你為什么要選我?”
玄淵負(fù)手而立,語氣隨意:“不是說了嗎?缺個(gè)打理藥圃的?!?/p>
“我不信?!笔忎街币曀?,“神界那么多仙侍,何必特意選我?”
玄淵輕笑:“那你覺得是為什么?”
蕪浣抿唇不語。
玄淵忽然俯身,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或許……是因?yàn)槟憧奁饋淼臉幼油φ腥颂鄣???/p>
蕪浣耳根一熱,猛地后退:“你!”
玄淵直起身,笑意不減:“走吧,帶你去看看你的新住處?!?/p>
蕪浣瞪著他的背影,半晌才咬牙跟上。
玄淵的藥圃位于神界一處僻靜山谷,靈藥繁茂,清氣繚繞。蕪浣站在圃邊,眉頭緊鎖:“這些……都要我打理?”
玄淵點(diǎn)頭:“每日澆水、除雜、記錄生長情況,不難吧?”
蕪浣狐疑:“你選我來,就為了做這些?”
玄淵挑眉:“不然呢?”
蕪浣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道:“你是不是在戲弄我?”
玄淵失笑:“我若想戲弄你,方法多的是,何必大費(fèi)周章把你從鳳族帶出來?”
蕪浣一怔。
玄淵抬手,指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眉心:“小鳳凰,別總把人心想得那么壞?!?/p>
他的指尖微涼,觸感卻莫名讓人心安。蕪浣愣在原地,一時(shí)忘了躲開。
玄淵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向藥圃深處:“今日先熟悉環(huán)境,明日開始干活?!?/p>
蕪浣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玄淵?!?/p>
“嗯?”
“謝謝你?!?/p>
玄淵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眼底笑意漸深:“謝我什么?”
蕪浣別過臉:“……沒什么?!?/p>
玄淵輕笑一聲,沒再追問。
當(dāng)夜,蕪浣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窗外月光如水,她摸出袖中的溯靈花,發(fā)現(xiàn)它比前幾日更加鮮活,花瓣上甚至泛著淡淡的金芒。
“奇怪……”她喃喃自語。
“哪里奇怪?”
蕪浣嚇了一跳,猛地坐起身,只見玄淵不知何時(shí)倚在了她的窗邊,手里還拎著一壺酒。
“你!”蕪浣又驚又惱,“你怎么能隨便進(jìn)女子閨房?”
玄淵晃了晃酒壺:“找你喝酒?!?/p>
“我不喝?!?/p>
“怕我下毒?”
蕪浣瞪他:“我是覺得你行事荒唐!”
玄淵大笑,翻身入窗,徑自在她桌前坐下,倒了杯酒推過去:“嘗嘗,九重天上的玉露釀?!?/p>
蕪浣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接過,小抿一口,頓時(shí)被辣得皺眉:“……好烈?!?/p>
玄淵撐著臉看她:“第一次喝酒?”
蕪浣?jīng)]好氣:“不然呢?”
玄淵輕笑:“難怪這么容易醉?!?/p>
蕪浣一愣:“我哪里醉了?”
玄淵指了指她的臉:“耳朵都紅了。”
蕪浣下意識摸耳朵,果然觸到一片滾燙,頓時(shí)羞惱:“你!”
玄淵笑著飲盡杯中酒,忽然道:“蕪浣。”
“干嘛?”
“以后在我這兒,不必再掩飾自己?!?/p>
蕪浣怔住。
玄淵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溯靈花上,聲音輕緩:“無論是倔強(qiáng)、憤怒,還是脆弱……都沒關(guān)系?!?/p>
蕪浣心頭微顫,半晌才低聲道:“……為什么?”
玄淵起身,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因?yàn)檫@樣比較有趣?!?/p>
說完,他翻身出窗,消失在月色中。
蕪浣呆坐良久,忽然將臉埋進(jìn)掌心。
“……真是個(gè)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