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擊玻璃的聲音像倒計時的秒針。我盯著診室墻上的掛鐘，秒針每跳一格，窗外的雨勢就變得更急。十八點十七分，距離上次死亡還有四十三分鐘——如果這個世界還遵循著相同的規(guī)則。

"林小姐？"沈墨推門進來時，白大褂下擺沾著雨水痕跡。他手里那份牛皮紙檔案袋太熟悉了，熟悉到我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裝著印有市立醫(yī)院抬頭的診斷書。"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

診臺燈光在他鏡片上反射出兩個刺眼的光斑。我盯著他無名指上的戒痕——上次重生時那里還戴著婚戒——伸手去接檔案袋的瞬間故意打翻了咖啡。褐色液體在診斷書上洇開時，沈墨的瞳孔收縮了0.3秒。

"抱歉。"他抽紙巾的動作很穩(wěn)，但袖口上移露出的淤青像三枚并排的針孔。我裝作沒看見，任由他擦去紙面上"轉(zhuǎn)移性肝細胞癌晚期"的字樣。墨跡暈染的弧度與記憶中完全重合，連日期都是2023年9月28日。

咖啡漬剛好遮住了生存期預測那欄。這不是巧合。

"需要我解釋檢查結(jié)果嗎？"沈墨的鋼筆在病歷本上懸停。筆尖反光里能看見他左手正悄悄按下手機鎖屏鍵。我數(shù)著呼吸頻率，在他說到"靶向治療"時突然捂住嘴干嘔。

他遞來的紙杯水溫剛好三十七度。杯底映出天花板監(jiān)控探頭的紅色光點，像凝固的血珠。

"有緩解疼痛的藥嗎？"我蜷縮在診療椅上，從指縫觀察他打開藥柜的背影。沈墨的白大褂后腰處有塊不自然的隆起，輪廓像是——槍。

藥片落在掌心時發(fā)出細微碰撞聲。淡藍色菱形藥片，本該有十字刻痕的表面上卻多了道波浪紋。我假裝吞咽，舌尖把藥片頂?shù)骄数X后方。苦杏仁味里混著陌生的金屬腥氣，不是上次吃的那種。

沈墨的視線黏在我喉間。"每天三次，飯后服用。"他聲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柔軟卻沉重。診室突然斷電，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我看見他右手無名指抽搐了兩次。

黑暗持續(xù)了正好三十秒。電力恢復時，沈墨正在調(diào)整腕表，表面玻璃映出走廊上穿黑西裝的背影。太熟悉了，那個連后腦勺發(fā)旋都透著傲慢的輪廓。

"我去拿備用處方。"他離開時沒鎖門。診臺抽屜里躺著三張不同姓名的掛號單，最近的就診日期都是今天。我抽出自己的病歷本，最后一頁多出個用指甲劃出的數(shù)字：18。

走廊監(jiān)控屏幕雪花點突然加劇。在畫面清晰的一幀里，電梯樓層顯示在17與19之間瘋狂跳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卡在不存在18層。消防通道的門鎖閃著綠燈，推開的瞬間消毒水味里混進鐵銹氣息。

整層病房空無一人。病床蒙著帶編號的白布，7號床上放著臺心率監(jiān)測儀，電極片沾著新鮮導電膠。指尖擦過床頭柜，灰塵中留下清晰的圓弧——今早還有人在這里放過水杯。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內(nèi)容只有時間和地址："20:00，云頂大廈空中花園"。發(fā)件人顯示"陸沉舟"，但號碼是我前世背熟的那串數(shù)字。電梯"叮"的一聲停在當前樓層，金屬門緩緩打開時，監(jiān)控屏幕上的樓層數(shù)字定格在：

【18】

\[未完待續(xù)\]電梯門開合的瞬間，冷風裹著雨水腥氣灌進來。我盯著顯示屏上凝固的"18"，后頸汗毛突然集體起立——上次重生時這棟樓根本沒有18層。手機在掌心震動第二下，新消息帶著刺耳的提示音：「你還有29分17秒」。

走廊應急燈突然頻閃，在視網(wǎng)膜上烙下跳動的殘影。我快步走向電梯，金屬門卻"咔"地卡在半開狀態(tài)?？p隙里伸出半截電梯纜繩，斷面參差不齊像被什么生生咬斷。血腥味突然濃烈起來，混著電纜燒焦的刺鼻味道。

"林小姐？"沈墨的聲音從背后刺來。他白大褂下擺沾著新鮮血漬，左手藏在身后像握著什么。我假裝被絆倒撞向他，在肢體接觸的0.5秒里摸到他后腰硬物的輪廓——不是槍，是電擊器的鋸齒狀電極頭。

他扶住我時，袖口露出的淤青變成了新鮮的針眼。三處排列形狀像北斗七星，和陸沉舟私人診所的標志完全一致。"小心地滑。"他嘴角揚起標準弧度的微笑，瞳孔卻緊縮成針尖大小。診室方向傳來玻璃碎裂聲，監(jiān)控探頭的紅光突然熄滅。

我掙開他沖向消防通道，鐵門把手上凝結(jié)著冰晶。推開門的剎那，整層樓的燈光同時熄滅。黑暗中有東西擦著我耳際過，帶起的風里帶著淡藍色藥片的苦杏仁味。

樓梯間安全出口的綠光下，每級臺階都印著血腳印。上行腳印38碼，下行腳印42碼——正是我和沈墨的鞋碼。在轉(zhuǎn)角平臺處，兩串腳印突然交錯重疊，墻面上留著五道抓痕，中指指甲缺了角，和我左手完全吻合。

手機第三次震動，屏幕照亮了角落里翻倒的輪椅。輪椅金屬支架上纏著半截鎖鏈，鎖鏈盡頭連著的皮質(zhì)束縛帶還在輕微晃動，仿佛有人剛掙脫不久。輪椅坐墊上放著張被血浸透的掛號單，患者姓名欄的"林晚"二字正在慢慢消失。

樓下傳來電梯重新啟動的轟鳴。我攥緊口袋里變形的藥片，菱形邊緣刺進掌心。疼痛讓我突然意識到：這次重生后的每一處細節(jié)偏差，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頂樓傳來金屬撞擊聲，像有人在拆卸通風管道。透過樓梯井向上看，18層的安全門正在滲出暗紅色液體，滴落時在半空凝結(jié)成數(shù)字倒計時：2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