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秦悔數(shù)著那些光條，從一到十七，然后再重新開始。這是她最近養(yǎng)成的習慣——用各種方式標記時間的流逝，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些從指縫中溜走的光陰。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柳麟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手里捧著一束向日葵?？吹角鼗谛蚜耍樕狭⒖叹`放出笑容，眼角擠出細小的紋路。
"早安，睡美人。"他將向日葵插進床頭花瓶，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悔眨了眨眼："周三？"
"是我們認識的第300天。"柳麟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按日歷算的，從去年開學典禮那天開始。"
紙上是一幅手繪的漫畫，畫著兩個簡陋的小人——一個女孩在講臺上暈倒，一個男孩背著她奔跑。畫面下方寫著"300 days with you, and counting..."。
秦悔接過畫紙，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線條。柳麟總是這樣，把每一天都變成值得紀念的時刻。自從一個月前醫(yī)生告訴他那個"六個月"的預言后，他就變本加厲地制造各種驚喜和回憶。
"謝謝。"她微笑著說，假裝沒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也沒問他又熬了多久來畫這幅畫。
柳麟在床邊坐下，從背包里掏出一個保溫盒："尚欣媽媽做的皮蛋瘦肉粥，據(jù)說能補氣血。"他舀了一勺，輕輕吹涼，"嘗嘗？"
秦悔點點頭，順從地張開嘴。粥很香，但她嘗不出味道——最近的化療已經(jīng)摧毀了她的味蕾。盡管如此，她還是做出享受的表情："好吃。"
"真的？"柳麟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再讓她做。"
看著他因為這樣簡單的事情而高興，秦悔胸口泛起一陣酸楚。她知道，柳麟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會崩潰——尚欣偷偷告訴過她，有一次他砸碎了所有杯子，然后跪在碎片中痛哭。但每天早上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他總是精神奕奕，帶著各種計劃和笑容。
"今天有什么安排？"秦悔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期待。
柳麟神秘地眨眨眼："先保密。但你需要換上這個。"他從背包里拿出一件淡藍色連衣裙，"韓旭姐姐的店借的，全新。"
秦悔接過裙子，手指摩挲著柔軟的布料。這是她住院以來第一次穿病號服以外的衣服。"我要去哪里？"
"一個小冒險。"柳麟幫她坐起來，"醫(yī)生同意了，只要五小時內(nèi)回來，并且我全程陪同。"
在柳麟的幫助下，秦悔艱難地換上連衣裙。鏡中的自己讓她幾乎認不出來——蒼白的皮膚緊貼著突出的骨骼，眼睛大得嚇人，頭上戴著一頂米色針織帽。但柳麟看著她，眼神像是看著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完美。"他輕聲說，然后單膝跪地，為她穿上柔軟的平底鞋，"準備好了嗎，灰姑娘？"
輪椅推出醫(yī)院大門時，初夏的陽光灑在秦悔臉上，溫暖得幾乎刺痛。她瞇起眼睛，貪婪地呼吸著沒有消毒水味的空氣。柳麟推著她穿過醫(yī)院花園，來到停車場——那里停著一輛裝飾著氣球的白色面包車。
"這是...？"
"我們的魔法馬車。"柳麟得意地說，拉開車門。尚欣和韓旭從車里探出頭，朝她揮手。
車內(nèi)被改造成了一個迷你休息室，鋪著軟墊和毯子，還有一個小冰箱。韓旭駕駛，尚欣坐在副駕轉(zhuǎn)身遞給她一個眼罩："規(guī)矩是，驚喜前要蒙眼。"
秦悔戴上眼罩，任由車輛載著她駛向未知的目的地。柳麟坐在她身邊，一只手緊握著她的，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的指節(jié)，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
大約半小時后，車停了。柳麟小心翼翼地幫她摘下眼罩："歡迎來到我們的秘密基地。"
秦悔眨了眨眼，適應光線后，眼前的景象讓她屏住呼吸——他們在一個湖邊的小木屋前，屋前草坪上鋪著野餐墊，周圍擺滿了盛開的向日葵。更遠處，湖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像是一面破碎的鏡子。
"這是...？"
"韓旭叔叔的釣魚小屋。"柳麟解釋道，輕輕將她從車里抱出來，放在輪椅上，"我們布置了一整天。"
確實能看出精心準備的痕跡——野餐墊上是她愛吃的食物（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嘗不出味道）；樹上掛著照片繩，上面是他們從相識到現(xiàn)在的點點滴滴；甚至還有一個小音箱，播放著他們第一次在圖書館一起聽的那張專輯。
"喜歡嗎？"柳麟蹲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秦悔點點頭，喉嚨發(fā)緊。這樣美好的場景，本該是幸福的，卻因為即將失去而顯得更加痛徹心扉。她看著柳麟忙前忙后，為她夾菜、倒飲料、調(diào)整遮陽傘的角度，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
"柳麟，"她突然說，"推我去湖邊看看吧。"
湖面波光粼粼，微風拂過，帶來水草的清香。秦悔深呼吸，將這一刻的每一個細節(jié)刻進記憶——陽光的溫度，水波的聲音，柳麟站在她身后輕微的呼吸。
"我有個清單，"她輕聲說，"想完成的事情。"
柳麟的手在她肩上微微收緊："我知道。今天就是開始。"
原來他早就察覺了。秦悔在筆記本上悄悄列的那個"如果我能好起來"的愿望清單，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看過，并且記在心里。
"謝謝你。"她仰頭看他，陽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個光環(huán)，"為了這一切。"
柳麟蹲下來，與她平視："秦悔，我..."他的聲音哽住了，喉結(jié)上下滾動，"我想讓你知道，無論還剩多少時間，我都會讓每一天都值得。"
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琥珀色的紋理，像是融化的蜜糖。秦悔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醫(yī)務室見到他時，就是這雙眼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秦悔數(shù)著那些光條，從一到十七，然后再重新開始。這是她最近養(yǎng)成的習慣——用各種方式標記時間的流逝，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些從指縫中溜走的光陰。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柳麟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手里捧著一束向日葵?？吹角鼗谛蚜?，他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眼角擠出細小的紋路。
"早安，睡美人。"他將向日葵插進床頭花瓶，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悔眨了眨眼："周三？"
"是我們認識的第300天。"柳麟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按日歷算的，從去年開學典禮那天開始。"
紙上是一幅手繪的漫畫，畫著兩個簡陋的小人——一個女孩在講臺上暈倒，一個男孩背著她奔跑。畫面下方寫著"300 days with you, and counting..."。
秦悔接過畫紙，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線條。柳麟總是這樣，把每一天都變成值得紀念的時刻。自從一個月前醫(yī)生告訴他那個"六個月"的預言后，他就變本加厲地制造各種驚喜和回憶。
"謝謝。"她微笑著說，假裝沒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也沒問他又熬了多久來畫這幅畫。
柳麟在床邊坐下，從背包里掏出一個保溫盒："尚欣媽媽做的皮蛋瘦肉粥，據(jù)說能補氣血。"他舀了一勺，輕輕吹涼，"嘗嘗？"
秦悔點點頭，順從地張開嘴。粥很香，但她嘗不出味道——最近的化療已經(jīng)摧毀了她的味蕾。盡管如此，她還是做出享受的表情："好吃。"
"真的？"柳麟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再讓她做。"
看著他因為這樣簡單的事情而高興，秦悔胸口泛起一陣酸楚。她知道，柳麟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會崩潰——尚欣偷偷告訴過她，有一次他砸碎了所有杯子，然后跪在碎片中痛哭。但每天早上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他總是精神奕奕，帶著各種計劃和笑容。
"今天有什么安排？"秦悔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期待。
柳麟神秘地眨眨眼："先保密。但你需要換上這個。"他從背包里拿出一件淡藍色連衣裙，"韓旭姐姐的店借的，全新。"
秦悔接過裙子，手指摩挲著柔軟的布料。這是她住院以來第一次穿病號服以外的衣服。"我要去哪里？"
"一個小冒險。"柳麟幫她坐起來，"醫(yī)生同意了，只要五小時內(nèi)回來，并且我全程陪同。"
在柳麟的幫助下，秦悔艱難地換上連衣裙。鏡中的自己讓她幾乎認不出來——蒼白的皮膚緊貼著突出的骨骼，眼睛大得嚇人，頭上戴著一頂米色針織帽。但柳麟看著她，眼神像是看著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完美。"他輕聲說，然后單膝跪地，為她穿上柔軟的平底鞋，"準備好了嗎，灰姑娘？"
輪椅推出醫(yī)院大門時，初夏的陽光灑在秦悔臉上，溫暖得幾乎刺痛。她瞇起眼睛，貪婪地呼吸著沒有消毒水味的空氣。柳麟推著她穿過醫(yī)院花園，來到停車場——那里停著一輛裝飾著氣球的白色面包車。
"這是...？"
"我們的魔法馬車。"柳麟得意地說，拉開車門。尚欣和韓旭從車里探出頭，朝她揮手。
車內(nèi)被改造成了一個迷你休息室，鋪著軟墊和毯子，還有一個小冰箱。韓旭駕駛，尚欣坐在副駕轉(zhuǎn)身遞給她一個眼罩："規(guī)矩是，驚喜前要蒙眼。"
秦悔戴上眼罩，任由車輛載著她駛向未知的目的地。柳麟坐在她身邊，一只手緊握著她的，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的指節(jié)，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
大約半小時后，車停了。柳麟小心翼翼地幫她摘下眼罩："歡迎來到我們的秘密基地。"
秦悔眨了眨眼，適應光線后，眼前的景象讓她屏住呼吸——他們在一個湖邊的小木屋前，屋前草坪上鋪著野餐墊，周圍擺滿了盛開的向日葵。更遠處，湖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像是一面破碎的鏡子。
"這是...？"
"韓旭叔叔的釣魚小屋。"柳麟解釋道，輕輕將她從車里抱出來，放在輪椅上，"我們布置了一整天。"
確實能看出精心準備的痕跡——野餐墊上是她愛吃的食物（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嘗不出味道）；樹上掛著照片繩，上面是他們從相識到現(xiàn)在的點點滴滴；甚至還有一個小音箱，播放著他們第一次在圖書館一起聽的那張專輯。
"喜歡嗎？"柳麟蹲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秦悔點點頭，喉嚨發(fā)緊。這樣美好的場景，本該是幸福的，卻因為即將失去而顯得更加痛徹心扉。她看著柳麟忙前忙后，為她夾菜、倒飲料、調(diào)整遮陽傘的角度，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
"柳麟，"她突然說，"推我去湖邊看看吧。"
湖面波光粼粼，微風拂過，帶來水草的清香。秦悔深呼吸，將這一刻的每一個細節(jié)刻進記憶——陽光的溫度，水波的聲音，柳麟站在她身后輕微的呼吸。
"我有個清單，"她輕聲說，"想完成的事情。"
柳麟的手在她肩上微微收緊："我知道。今天就是開始。"
原來他早就察覺了。秦悔在筆記本上悄悄列的那個"如果我能好起來"的愿望清單，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看過，并且記在心里。
"謝謝你。"她仰頭看他，陽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個光環(huán)，"為了這一切。"
柳麟蹲下來，與她平視："秦悔，我..."他的聲音哽住了，喉結(jié)上下滾動，"我想讓你知道，無論還剩多少時間，我都會讓每一天都值得。"
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琥珀色的紋理，像是融化的蜜糖。秦悔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醫(yī)務室見到他時，就是這雙眼睛讓她心跳加速?，F(xiàn)在，它們依然有同樣的魔力。
"我知道。"她輕聲說，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我都知道。"
回醫(yī)院的路上，秦悔靠在柳麟肩上假寐。她能聽到他和朋友們低聲交談，討論下一次"冒險"的計劃——動物園？天文臺？海邊？每個提議都讓她的心既溫暖又疼痛。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一場夢。柳麟幾乎每天都會帶她去一個新的地方——市立圖書館的珍本區(qū)，她一直想去的天文臺，甚至一次短暫的湖邊露營（醫(yī)生勉強同意，但派了護士隨行）。每一次外出后，她的身體狀況都會惡化，需要更長時間恢復，但她從不后悔。
七月底的一個下午，秦悔在病床上整理醫(yī)學筆記，突然一陣劇痛從胸腔炸開。她咬緊嘴唇，但還是發(fā)出了一聲嗚咽。柳麟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按下呼叫鈴。
"沒事的，沒事的..."他不斷重復，手忙腳亂地幫她拿止痛藥。
秦悔抓住他的手腕："柳麟，看著我。"
他停下動作，眼神慌亂地看向她。
"我很好。"她強撐著微笑，"真的。"
這是謊言，他們都知道。過去兩周，秦悔的病情急轉(zhuǎn)直下——持續(xù)的疼痛，越來越多的藥物，越來越久的昏睡。但此刻，她需要這個謊言，為了他。
柳麟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然后點點頭："當然。你一直很堅強。"這也是謊言，一個溫柔的共謀。
醫(yī)生來后，給秦悔注射了更強效的止痛劑。藥物起效后，世界變得柔軟而模糊。在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柳麟握著她的手，聽到他輕聲朗讀《小王子》的片段。
"...如果你在下午四點鐘來，那么從三點鐘開始，我就會感到幸福..."
八月初，秦悔已經(jīng)很少能離開病床了。柳麟便把世界帶到她面前——通過照片、視頻、音樂和味道。他找來各地朋友錄制祝福視頻，收集不同城市的空氣裝在瓶子里，甚至學會了做她曾經(jīng)最愛的藍莓松餅（雖然她只能嘗一小口）。
"今天感覺怎么樣？"一天早晨，柳麟推開門，手里拿著一疊明信片。
秦悔試圖坐起來，但力氣已經(jīng)不夠。柳麟立刻放下東西，幫她調(diào)整床位。"好多了。"她輕聲說，盡管兩人都知道這不是真的。
"看，阿拉斯加的極光！"柳麟興奮地展示明信片，"我表姐寄來的。她說冬天我們可以...可以去親眼看看。"
他的聲音在結(jié)尾處微微發(fā)抖，但很快又掛上笑容。秦悔接過明信片，假裝沒注意到那個"冬天"的假設有多么渺茫。
"真美。"她輕聲說，"給我講講那里的故事吧。"
柳麟開始描述極光的樣子，聲音輕柔得像在講睡前故事。秦悔閉上眼睛，想象那片絢麗的綠色光芒在夜空中舞動。在腦海中，她和柳麟手牽著手站在雪地里，仰望著那片奇跡。
"...等你好起來，我們一定..."柳麟的聲音突然中斷。
秦悔睜開眼，看到他正死死盯著病房角落的某個點，下頜線條繃得緊緊的，像是在極力控制什么。她輕輕握住他的手："柳麟。"
他轉(zhuǎn)向她，眼中的痛苦赤裸裸地暴露了一秒，然后迅速被掩飾起來："嗯？"
"我想去櫻花路。"秦悔說，"就今天。"
柳麟皺起眉："但你昨天才發(fā)燒..."
"求你了。"她輕聲說，"就一會兒。"
醫(yī)生強烈反對，但最終妥協(xié)了——條件是只能外出兩小時，并且全程使用輪椅和氧氣。柳麟像準備一場軍事行動一樣仔細——毛毯、急救藥、氧氣瓶、甚至便攜式監(jiān)護儀。
八月的櫻花路綠樹成蔭，沒有春季的絢爛，但多了幾分靜謐的美。柳麟推著輪椅，緩慢地走在林蔭道上，不時俯身告訴秦悔周圍的景色。
"那棵老樹又長高了...有個小女孩在賣手工手鏈...天空藍得像你那條圍巾..."
秦悔努力記住每一個細節(jié)——樹皮粗糙的觸感，空氣中青草的氣息，柳麟手掌的溫度。走到他們常坐的那張長椅旁，柳麟停下輪椅，坐到她面前。
"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里嗎？"他輕聲問。
秦悔微笑："你給我畫了朵櫻花在手腕上。"
"我還留著。"柳麟卷起袖子，露出那個小小的紋身，"永遠都會留著。"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秦悔突然發(fā)現(xiàn)，這幾個月來，柳麟也變了很多——輪廓更加分明，眼神更加深沉，嘴角已經(jīng)有了成年人才有的堅毅線條。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經(jīng)歷過愛與失去的男人。
"柳麟，"她輕聲說，"我有東西給你。"
從隨身的小包里，她取出一把鑰匙："我公寓的儲物柜。里面有一些...我想讓你擁有的東西。"
柳麟接過鑰匙，手指微微發(fā)抖："我們一起去看。"
"不，"秦悔搖頭，"等我...不在的時候。"
這個直白的表述讓柳麟猛地抬頭，眼中的防線徹底崩塌。他張嘴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緊緊握住鑰匙，點了點頭。
回醫(yī)院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秦悔靠在輪椅里，疲憊但平靜；柳麟推著她，步伐沉重但堅定。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幅剪影畫。
那晚，秦悔的病情突然惡化。高燒、出血、血壓驟降...醫(yī)生們忙成一團，柳麟被請出病房。透過玻璃窗，他看著心愛的人被各種儀器包圍，拳頭在身側(cè)握得死緊。
凌晨三點，危機暫時解除。醫(yī)生把柳麟叫到走廊，表情凝重："時間不多了，可能就這幾天。你...要做好準備。"
柳麟點點頭，聲音平靜得可怕："我能進去陪她嗎？"
病房里，秦悔安靜地躺著，像是睡著了。各種管子重新連接在她身上，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柳麟輕輕握住她的手，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睜開了眼睛。
"還沒...跟你說再見呢。"她微弱地笑了笑。
柳麟的眼淚終于落下，大顆大顆地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不要...請不要走..."
"噓。"秦悔費力地抬起手，擦去他的淚水，"聽我說...儲物柜里有我的日記，所有筆記，還有...給你的信。很多很多信。"
柳麟將臉埋在她的手心里，肩膀劇烈抖動。
"還有...那個約定。"秦悔繼續(xù)說，聲音越來越輕，"'獻給那個讓我看到光的人'...記得嗎？"
"我記得。"柳麟抬起頭，強迫自己微笑，"我會寫出來，我保證。你的醫(yī)學筆記我也會整理出版，讓所有人都知道...知道秦悔有多了不起。"
秦悔滿足地閉上眼睛："讀給我聽...最后那首詩...你寫的..."
柳麟從口袋里掏出那本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到最后一頁。他的聲音顫抖但清晰：
"如果愛有形狀，該是春天的模樣，
融化每一處寒冬，讓生命重新綻放。
如果思念有聲音，該是潮汐的歌唱，
日日夜夜，永不停歇，直到時間的盡頭..."
當他讀完時，秦悔的呼吸已經(jīng)變得緩慢而規(guī)律。柳麟放下筆記本，輕輕吻了她的額頭："睡吧，我的愛。我會在這里，一直在這里。"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照在病床上。秦悔的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像是夢見了什么美好的事物。柳麟握著她的手，看著監(jiān)護儀上的曲線逐漸變得平緩，直到最后，歸于一條筆直的線。
八月的風輕輕吹動窗簾，帶來遠處櫻花樹的沙沙聲。那條他們走過無數(shù)次的小路上，櫻花早已凋謝，但柳麟知道，明年春天，它們會再次盛開。就像有些愛，即使生命終結(jié)，也會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
在寂靜的病房里，柳麟俯身在他最愛的人耳邊輕聲說："再見，秦悔。謝謝你讓我看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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