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文面露訝色："姑娘不知？前線戰(zhàn)報，祁校尉率部斷后，陷入重圍，尸骨無存。"他搖頭嘆息，"可惜了一位少年英才。"

蘇婉柔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殿下恐怕消息有誤。祁湛......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回來。"

周景文憐憫地看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前日從邊關帶回的，本想送至將軍府，既然遇到姑娘......"

蘇婉柔顫抖著接過信。信封上熟悉的字跡讓她的心臟幾乎停跳——是祁湛的字，但潦草不堪，像是重傷之下勉強寫就。她急切地拆開，信中只有寥寥數(shù)語：

「婉柔：

身負重傷，恐難生還。七皇子周景文仁厚可信，我已托他照顧于你。

今生緣淺，來世再續(xù)。

湛 絕筆」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般剜著她的心。蘇婉柔搖頭，將信緊緊攥在胸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蘇姑娘，節(jié)哀。"周景文輕聲道，"祁校尉臨終前最牽掛的就是你。我既受他所托，必當盡心。"

蘇婉柔抬起頭，眼中已無淚水，只有一種近乎可怕的平靜："殿下，這封信是何時所寫？"

"約半月前。"周景文答道，"因戰(zhàn)事混亂，近日才送達。"

蘇婉柔將信細細查看，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墨跡太新了。若是半月前所寫，又經長途傳遞，墨色應當更淡些。而且......她太了解祁湛了，即便真是臨終絕筆，他也絕不會將她托付給什么"仁厚可信"的皇子。他會說："好好活著，別等我。"

"多謝殿下告知。"她不動聲色地折好信，"民女需要時間......考慮。"

周景文似乎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了溫和的表情："自然。三日內，我靜候姑娘佳音。"他起身欲走，又回頭補充，"對了，近日京城不太平，姑娘獨居，務必小心。"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關心，卻讓蘇婉柔脊背發(fā)涼。她目送七皇子的馬車遠去，直到消失在街角，才猛地關上門，背靠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信紙在她手中簌簌作響。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祁湛不會死，更不會把她托付給他人。可......如果他還活著，為何半月沒有消息？為何連祁夫人都憂心忡忡？

蘇婉柔強撐著站起來，將信放在燭火上細細烘烤——這是父親教她的方法，有些隱密字跡遇熱方顯。然而信紙除了微微泛黃，再無變化。

難道......真是祁湛所寫？

不，她不信。明日就去將軍府，找祁夫人問個明白。

——

夜深了，蘇婉柔卻毫無睡意。她坐在窗前，一遍又一遍讀著那封信，試圖找出更多破綻。窗外，一輪孤月高懸，冷冷清清地照著空蕩蕩的街道。

突然，她聽到院墻外有輕微的腳步聲。不是夜歸的行人那種隨意步伐，而是刻意放輕的、徘徊不前的腳步。